第七节要价(2 / 2)

中立也是可以接受的……但龙谦并没有结束,“大使先生,辛慈大使(德国驻华大使)已经向我转交了贝特曼首相的电文,德国一如既往地向中国表示了善意。我承认。德国政府的善意对我有极大的吸引力。所以,我很难说服议会以及军队与德国为敌。即使采取中立也需要做艰苦的工作。大使先生。大英帝国以及她的盟友们会做出什么实际的表示而使中国置身局外内?”

朱尔典忍受着愤怒,“总统阁下,您需要什么表示?”

“第一,”龙谦竖起一根手指。“关税自主权必须收回。具体的标准可以商量。”他不等朱尔典说话,“第二,英国政府应保证日本不进攻青岛,青岛德军将由中国按照自己的方式自行解决。第三,”他不顾忌朱尔典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辛丑条约的某些条款,比如国防军不得在租界二十里内驻军,必须废除。各国租界内的驻军全部撤走,中国政府绝不是满清。外交使团的安全将由中国警察予以保护,中国愿意为此承担一切责任。第四,治外法权应予取消。所有在中国生活工作的外国人必须遵守中国的法律,假如违反……必须按照中国法律处理。第五,协约国集团给予中国不少于三千万英镑的无息贷款。哦,这一条很关键,它是抵消德国诱惑的关键条款,否则我怎么说服议员们呢?他们已经被德国人的条件搞晕了。”

“还有吗?”朱尔典冷冷地问。

“暂时就是这些。假如英国政府答应上述条件。我将努力说服议会采取中立。”

“您这是讹诈。赤裸裸的讹诈。”朱尔典站起身来,“大英帝国从来不会接受任何人的讹诈。这事关大英帝国的荣誉。”

“这不是讹诈,亲爱的大使先生,”龙谦也站起身来,“允许我说一句实在话吧,您为您的国家效劳,我为我的国家和人民效力。我必须为任何一次历史变故中为中国捞取实惠,否则我就是失职,我就对不起人民给我的俸禄。”龙谦看看表,“实在对不起,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见。不能奉陪了。”

朱尔典走了,甚至没有跟龙谦握手。他大步走出海晏堂不大的院子,陡然发现门口停了一辆插着德国国旗的车子,然后他看到了正跟欧阳中说笑着的辛慈。这让他更为愤怒。

朱尔典驱车回到东交民巷,打电话召来了康德和廓索维茨,本来想找日本大使林权助的,想了想还是没有叫。

康德和廓索维茨并没有出现朱尔典认为的怒不可遏,康德沉思着,廓索维茨说道,“他的贪婪狡诈我们是知道的,他不乘机捞取好处反而值得怀疑了。这至少说明他并没有决定跟德国站在一起。我想,这起码是个好消息。”

朱尔典当然不知道,就在朱尔典跟龙谦舌剑唇枪的时候,廓索维茨再次接到海参崴转来的电报,俄国外交大臣命令他无论如何要探听到中国人的底牌,并竭尽全力阻止中国人投入德国人的怀抱。

“中国人做生意的方法就是讨价还价嘛。我觉得没什么,我同意俄国盟友的意见,我们可以继续跟他谈。就他所提的几条,我认为一些要求是可以满足的。”康德很冷静。

“什么条款?”

“比如租界的安全距离。其实本来就是笑话。二十里不准中国人驻军,难道二十一里就安全了?还有租界的驻兵问题,也无所谓。中国的确不是十年前了,北京的治安甚至超过了巴黎。就是治外法权,我看也无所谓。中国的法治建设搞得很不错,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他们进步如此巨大。”康德所代表的法兰西共和国是最感急迫的,虽然在中国的利益没有英国大,但欧洲的战争将决定法国是生存还是毁灭!如果没有俄国和英国,法国是万万挡不住德国的!他很清楚自己的祖国正在承受的压力,在这场突乎其来的大战中,英国有回旋余地,甚至俄国也可以割地赔款,但法国不行!或者胜利,或者灭亡。决不能让中国站在德奥一方,决不能让中国人无耻地牵制俄军的大批兵力,哪怕是十个师或者五个师!

“不,这事关我们的荣誉……”朱尔典大摇其头。

“亲爱的老朋友。即使没有这场战争,以中国的发展速度,他们也一定会提出类似的要求的。如果后悔,那就后悔我们没有及早掐死那棵幼苗,如今它已长成了参天大树,”康德看了眼廓索维茨,心想,俄国人有无数机会掐死中国人,但他们总是做错事,“哪怕是五年前,局面也容易控制的多。现在中国人有多少兵?100万!他们只要愿意,可以轻易地扩充出300万乃至500万人!威廉那个混蛋总是一派胡言,但他还是说对了一句话,黄祸!真正的黄祸不是矮小的日本人,而是中国人。这个民族已经觉醒了,龙谦没有太大的内部问题,这使得他可以集中精力对外。这是个善于赌博的人,我们要做的是千万不能让他将赌注压在我们不想看到的那边。”

朱尔典沉思着,驻兵权的限制确实没什么,使馆保护也一样,之所以派兵保护使馆,是因为愚蠢的义和团。但如今的中国不会再有义和团了,那个家伙冷酷无情,在所谓法治的大旗下取缔了一切的民间帮会,连根深蒂固令租界工部局都不得不仰仗的青洪帮都烟消云散了。再出现义和团一类的组织去攻打使馆简直就是笑话。治外法权?几年来不止一次由此引发与中国政府的冲突,导致了中国民众对英国的越来越强的仇视情绪,从长远看,其实对帝国是有害的。中国人将更多的机会给了美国和德国,就贸易方面,大英帝国已经受到了损失……

“那么,关税和无息贷款呢?这个也答应吗?”朱尔典冷冷地问。

“损失最大的不是我们,而是美德两国。想一想这些年中国人的进口清单吧,难道美国人愿意归还关税?贷款当然不能给,我说过了,讨价还价!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本钱将这么多的权益都收回的!”

“那您的意见呢?”朱尔典转向廓索维茨。

“我同意康德先生的意见。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卑鄙的中国人扯我们的后腿。”廓索维茨耸耸肩,“其实很简单。只要我们干掉德国,一切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伟大的沙皇陛下可以单独解决中国问题,我们失去的东西完全可以讨回来。也许一年后?看上帝的旨意吧。”

“好吧,到时候我们一同跟唐先生谈吧。”朱尔典突然想起关键的一个问题,“中国人探悉日本有对青岛动武的消息,天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我竟然不知道!那个无耻的家伙竟要我给他们背书,这个怎么办?”

“据我所知,日本人确实忍耐很久了。中国飞速提升的国力让我们的日本朋友早已深感不安了。日本不是我们的盟友,至少他们现在尚未加入协约一方,我们怎么背书?其实,让日本人试探一下中国的底线也不错。”康德阴险地笑了。

“好吧,那我们就各自报告国内吧。”朱尔典阴沉地说,“必须说这样的话,今天对于我是一个屈辱的日子。我会记得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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