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娴原先在南京市工业局综合统计处工作,因为北京的就学条件更好(首都办了专供军队子弟就学的学校),陈娴将两个孩子转到了北京上学,自己的工作也随之调入工业部,还是做统计工作。对于国家工业方面的成就,陈娴真比叶延冰更清楚。
“我说的是国民收入翻番!几亿国民呐,这可不是像开国第一年长江水灾赈济灾民!”
陈娴发现话题被叶延冰转了,说这些干什么?这些就是背着妻子纳妾的理由?“你总是向着姐夫……你就不想想我姐?”
“我是觉得,事情既然发生了,总要面对。我不管那个女人,但孩子是司令的,让他流落在外,心里难受。”
陈娴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陈家发达完全来自于龙谦。当陈家与龙谦发生冲突时,即便是叶延冰这个女婿,也不是陈家的同盟军。
龙谦对姐姐不好吗?陈娴反复想过这个问题,结论是很好。自打娶了姐姐,夫妻间从来没有红过脸,更不用说殴打妻子了。家里的日常事务,完全是姐姐说了算,即便是他的薪水,也是他的秘书从办公厅财务处领了交给姐姐存单,除了他要花的钱(主要是寄给一些特别人物的补助),其余从不过问。在陈娴看来,他对姐姐绝对是尊重的,在一些需要姐姐出席的场合,他都给足了姐姐面子。一度时间,陈娴非常羡慕姐姐命好,母亲也私下说过,陈家祖上有德,你们姐妹俩都嫁了贵人,而且对你们那么好。
姐姐对他不好吗?因为感觉到自身文化低,与他没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姐姐下苦功读书,围绕着他的兴趣,凡是他喜欢的学问,姐姐都有涉猎。十几年下来,姐姐如今的学问绝对超过了自己。生活上就更不用说了,因为他不喜欢用仆役,更不喜欢在外就餐,身为总统正牌子夫人的姐姐学了一手好厨艺,为了几样他喜欢的家常菜和面食,姐姐多次请教北京著名饭庄的大厨。那些受到他邀请来家就餐的客人的赞赏绝对不是虚伪的恭维,而是事实。那个曾喜欢舞枪弄棒的姐姐消失了……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他吗?
陈娴听说,那个女人是大学生,懂音律,善诗词,人也长的比姐姐漂亮。这些就是他抛弃姐姐的理由?抛弃当然谈不上了,他根本就没有把那个女人领回家,而且据说已经跟其断了来往,可父亲和丈夫为什么又翻起这件事呢?
话题无法进行下去了,一直到他们下车,陈娴再没有跟丈夫谈这个话题。他们下车后叫了一辆人力车,先找了一家不错的客栈住下,吃过午饭,叶延冰叫了陈娴便要出门,陈娴问他去哪里,叶延冰不耐烦地说,去看小豪啊,能去哪里?
这句话让陈娴舒服了许多。坐了客栈的出租汽车去陈豪的岳家,显然叶延冰已经做足了功课,直接告诉了司机详细的地址。
关于陈豪失踪的情况叶延冰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陈娴虽然在内心已不抱陈豪在世的幻想,但仍希望出现奇迹。在出租车上,陈娴对叶延冰说,“或许他被俘了,还活着。当年打德州,他不是也失踪过?后来不是活蹦乱跳地回来了?见了他媳妇,千万不要说他已经牺牲了。”
“这还用你吩咐?当然希望是这样。有很多传说,战俘营死亡率极高……你不懂的,德国人恨透了我们……”
“你们不是也抓了不少德国人?难道就不能交换?”
“仗还在打,如何交换?该想的办法总会想。如果不是一连接到他媳妇的两封信,我也不会走这一趟。还是那句话,总要面对。”
车子到了街口,黑瘦的司机却不肯要车资,“听二位的话,是远征军的官长?为远征军效劳是我的荣幸,这个钱我不能要。”
叶延冰有些感动,将车资硬塞给了司机,“我确实是军人,军纪森严,不敢违反。你可不要害我。”尽管自己穿着便服,还是向这个颇具爱国心的司机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鸡鹅巷是一条铺着鹅卵石的东西向小巷,粉墙黛瓦,典型的江南水乡风格,长约百余米,住着十几户人家,按照徐怡信上的地址,叶延冰夫妇敲开了街牌号为9号的院门。
开门的是一位中等身材的少妇,“您找谁?”一口吴侬软语。
“徐怡是住这里吗?”陈娴是认识徐怡的,陈豪娶亲时陈娴代表陈家出席了婚礼,但眼前的少妇却不是徐怡,陈娴怀疑他们找错地址了。
“啊,对,徐怡出去了,马上就回来。请进吧。”少妇的态度俨然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