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章 瓦解(三十)(1 / 2)

长安城中,太液池上,一叶扁舟停于水上随波摇曳。

南人善舟楫,北人善驰骋。

事实上自古以来,南北对峙的格局中,南方朝廷往往仰赖江河舟船作为屏障,以防御北地铁骑的攻击。

虽说大多时候这种防御不过是苟延残喘无法逆转大局,但是北方人对于舟船的掌握也确实不如南方健儿。

杨家父子作为关陇武家出身的帝王,也得承认这一点,哪怕是对于江南充满好感的杨广,也轻易不在太液池上操舟,生怕不测风云变成致命之灾。

但李渊显然是个例外。

他虽然是北地武家贵族之首,可是在很早以前就仰慕江南。

之前还把这种喜好藏起来,如今既已登基也就没必要隐藏。

不但在宫中广列江南器物,自己也是时不时泛舟湖上,感受一下东南水乡的风光。

他这小舟不用外人,操控舟船也是亲历亲为,只有得到天子允许的,才能获准登船。

由于小舟狭窄最多只能容纳两人,所以得到登舟资格的不问可知,必然是李渊可以绝对信任的人。

获准登舟资格,就是一个暗示,证明此人为帝王所偏爱,也是朝臣中位绝百僚的存在。

今日这艘小舟上,与李渊共同赏玩风景者,正是李渊的至交好友也是朝中重臣:裴寂。

按说裴寂不久之前刚刚犯了大错。

带领数万李唐精兵前往河东防范刘武周,不但没能收复失地战胜强敌,反倒是被打得大败亏输几乎全军覆没。

丧师失地不说,整个过程更是窝囊无比,把李唐威风悉数丧尽。

堂堂李唐大军被刘武周这么个土豪出身的老兵痞按在地上暴打,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按说犯下这种大罪,又是在刚刚开国的王朝,这么都该预告裴寂官场生涯的终结。

哪怕念及旧情不予杀戮,至少也要丢官或者贬谪。

然而令满朝文武没想到的是,裴寂不但没有受罚,回朝之后恩宠如旧,甚至还得到了和天子同舟的资格。

一些前朝降臣不禁把李渊和杨广对比,一时间也说不好到底哪一种君王才真的是自己心中的明主。

李渊倒是不用顾及那帮人的感受,对他来说,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根本不是几个大臣的想法,而是对徐乐的处置。

他的目光盯着水面,脸上看不出喜怒,语气也很是平和。

这位昔日就以钝重闻名的天子,登基之后更是高深莫测,难以让人揣度出真实想法。

“八百甲破十万军,给孤带回两座粮仓,外加整个瓦岗寨。

这等赫赫战功,封个国公也不为过吧?

若不是前朝旧制异姓不王,朕看来都应该封他个王爵。

裴监以为,如此封赏可能令他满意?”

裴寂和李渊一样,眼睛望着湖面,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公侯爵位,金银财帛,这些都是小事。

天子富有四海,这才是真正的大富贵。

和大富贵相比,这些不过就是些微小事不足以论。

中原安定瓦岗臣服,这才是实打实的好处。

瓦岗归顺的消息传到河东,二郎那边也好过一些。”

“那裴监就给他想个封号,再找块采邑封给他。

晋阳若何?”

“这些其实都不要紧,臣只是在想一件事。

封了国公便到了顶,那么他从河东回来的时候,又该封个什么官职?

上柱国,大将军?

录中外诸军事?

又或者是加九锡?

赏功罚过从来都不是小事,难就难在无以为继这四个字上。

外人可以只管眼下,圣人总得想想全局。”

李渊哼了一声:“刚从中原回来便让他去河东?

九娘说的裴监莫非没听到?

他与宇文承基一场大战伤及根基,又忙着招抚瓦岗劳心费神,马上就让他去河东,铁打的汉子怕也是抵受不住。

你这是要把他给累死?”

“没办法,他是咱们大唐第一猛将,自然处处都离不开他。

再说现如今国家有难,他身为武人理应出力。

二郎带着玄甲骑在河东都打不开局面,这能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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