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李乘风一边为坤叔包扎,一边向坤叔讨好乞求,让他不要告诉自己的爹娘,坤叔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又是宠爱的看着他,告诉他:只要他能在他数十个数字之内唱一首歌给他听,他便不去告状。
李乘风自幼便有急才,张口便编了一首儿歌。
直到现在,李乘风都记得,自己唱这首歌时,坤叔那宠溺的目光和慈祥的眼神。
那时爷爷看着孙子的目光,那是即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的宠爱。
坤叔此时一动不动的灰白眼眸忽然颤动了一下,他直勾勾的盯着李乘风
李乘风哽咽着唱道:“……我家衣柜两丈布,一丈扯来做衣裤,一丈包好送坤叔。坤叔坤叔莫生气,乘风生来便淘气,酒肉孝敬表敬意,莫告爹娘与亲戚。”
李乘风唱着唱着,千山雪嗤笑一声,正要嘲笑,却忽然间看见坤叔挣扎着抬起手来,喉咙里面发出嗬嗬的声音,他断断续续,挣扎着说道:“少……少爷!”
这一声呼喊让李乘风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泪水滂沱,一旁的赵小宝也泪流满面,呜咽不已。
千山雪大为震撼,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脱口道:“这,这不可能!!”
千山雪下意识看向战齐胜,此时的战齐胜也瞪大了眼睛,脱口道:“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还有自己的神识!!”
坤叔双手如钩,他挣扎着,嗓子里面发出的声音嘶哑不已:“老奴……是被逼的!”
千山雪暴怒,下意识要挥掌,一掌将坤叔拍死。
此时赵飞月和大师姐同时出手,两人一人挥掌,一人拂袖,将千山雪的这一击在半空中挡下。
千山雪来不及向两人怒目而视,便见坤叔颤声道:“少,少爷……李,李……李家……从……从无……背,背主的……仆!”
说着,坤叔用尽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用力一咬,喀嚓一声,将自己的舌头嚼碎!
坤叔口中流淌着鲜血,咕噜咕噜的倒灌进他的咽喉和气管,他使劲憋着,直到憋不住时,噗哧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他原本灰白的目光随着生命的流逝反而变得清澈了起来,身子晃动了一下,缓缓倒下,而他此时倒下的眼睛里面,便是那样慈爱而柔和的目光,一如儿时他是那般宠爱着这个自家的少爷。
此时的一切都仿佛变慢了,坤叔摔倒的身形,在李乘风的眼中刹那间与儿时他恶作剧捉弄坤叔,他摔倒时的身形重叠了起来。
十数年的光阴,转眼即逝,留下的,是沉甸甸的亲情与无法割舍的记忆。
当坤叔的身子摔倒的地的那一刹那,李乘风甚至感觉到仿佛有人拿着千斤巨锤,重重的轰击在他的心上,他心痛欲裂,悲愤莫名!!
“坤叔!!”
李乘风撕心裂肺的一声嘶吼,他扑上前,抱住了坤叔,热泪滚滚而下。
场中众人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一幕,有感叹,有敬佩,有嗟叹,有轻鄙。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李乘风紧紧搂着身子越来越凉的坤叔,他愤怒,悔恨,自责!
这一切的情绪如同沸腾的火山,积压着,酝酿着,随时都要爆发喷薄!
李乘风抬起头来,咬牙切齿的盯着千山雪,那燃烧的怒火惊得千山雪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千山雪,我不杀你,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