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中原是以务农为主,人口虽多突厥千百倍,但调动军队却非足易事,往往只会引起民变。且防线又长,难以集中防守。远征时若粮道被断,数十万大军便成缺粮劳师的孤军,哪能抵挡这些出身大漠的精骑突袭,只是天气的变幻和沙漠的酷热,便注定是败亡之局。
这个情况一直延续到隋初。
有志之士看准突厥权力分散的弱点,因为突厥的最高领袖大可汗下还有若干小可汗,各有地盘,实际上无论治权还是武力都是独立的,所谓“虽移徙无常而各有地分”,故“分居四面,内怀猜忌,外示和同,难以力征,易可离间”。只要向其中某汗拉拢示好,就可制造众汗间的矛盾。
隋文帝雄才大略,经略塞外,用长孙晟之计,远交近攻、离间强部、扶助弱部,把强大的突厥一分为二,成为东西两部。之后一次次抵抗突厥侵略过程中,将之国力一再削弱,相反大隋又灭了南陈,统一华夏,国力正盛,竟逼迫其称臣。
文帝杨坚的文治武功,可见一斑。
杨广即位后,立志要作一代名君,千古一帝,有心在作为上超越乃父,于是营建东都,开凿运河,拓土开疆。但三征高丽的失败,令没有经受过挫折的他有些不知所措,对个人能力有了极大的怀疑。
这一切,让北方的突厥重新看到了机会。
大业十一年,杨广北巡雁门关,*厥的始毕可汗叛隋,率铁骑数十万围困,雁门郡所属四十一城,被突厥攻破三十九城,突厥的强大再次深入人心。当是时,杨广居然抱着幼子杨杲昼夜啼哭,不知所为,令天下之人,各坚反志。想必李渊等人的野心就是在那时才萌生膨胀的吧。
后来北方军阀造反,多数都受突厥的册封,如刘武周、梁师都、郭子和、高开道、李轨等,即使是太原李阀,他们也不得不答应突厥极为苛刻的条件,除了进贡钱财外,还要允许突厥士兵在中原境内肆意掳掠。
这是耻辱,在座的每个人的胸膛无不填满无能的恨意。但都在思忖公子这样说有何深意,总不至于是想要对抗突厥。现在决不是与突厥这个庞然大物翻脸的时候。
刘文静低哑的声音响起道:“公子何须为此烦恼。我等便是有心相助突利可汗,也是师出无名,更可能招惹颉利的忌讳。突利能否逃出生天,全安天命吧。”
长孙无忌等人明白过来。原来李世民还是存了救援突利,分化突厥的念头。
突利的牙帐设在幽州之北,管治汗国东面数十部落,等若另一个汗庭,有自己的军队。由于众人都怀疑始毕可汗的死因,所以族中支持突利的人不在少数。
但众人不明白的是,便是公子有此心,怎么能在这外人纷杂的地方说起呢?难道他喝多了?
“先生说的是,世民受教了。”李世民点头应道。
身旁的青青眼中泛起股奇怪的异色。
刘文静又道:“何况,今日三公子归来,李阀新添一位旷古绝今的大宗师,足与武尊毕玄抗衡。只要阀主能北结突厥,坐拥关中,西击薛举,尽取凉地,没有后顾之忧,休养生息,坐看中原群雄竞逐,必要时南得巴蜀,将来未尝不能一战功成。届时以华夏之物华天宝,地杰人灵,要想再退北蛮,轻而易举。”
他画下的这饼不可谓不大,但确是道出李阀的实情与未来应该采取的正当方略。这些长孙无忌等人也可说出来,但却没有他那种坚信的至诚味道,这人实是蛊惑人心的高手。
男儿心如剑,只为天下舞。
众人听得心潮澎湃,豪情顿生,女子们不由得露出崇慕之色,刘文静身边的少女喜儿更是将柔软的腰肢紧贴向他。
只有长孙无忌、庞玉才知他轻描淡写所说第一句李玄霸归来所含中的分量,或许在公子心中,这才是令他心情沉重的缘由。
李世民道:“三弟武功盖世,当然是我李阀之福。但愿今天对付明宗越能够一切顺利。否则那位杀人不眨眼的明会主定将是我们的噩梦。”
众人都才想起明宗越的绰号“血手阎罗”来,无不心生寒意。同时又对今次行动居然没有让他们参加,产生了不小的困惑与迷惘。
“想必大家对世民这么晚仍强留诸位在此有些疑问吧?”李世民突然道。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一通,无外乎这是举阀同庆的时候,休息早晚又有何妨。
刘文静在那儿安坐,微笑不语,少女喜儿痴痴地瞧着他的侧脸,像是醉了。
李世民道:“今晚是三弟成就大宗师的关键时候,据家父所言,届时天人感应,天地间必有异象。世民也是怕诸位在行那极乐之时受到激荡,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以致落下什么病根,这才不得已多留大家一会儿。”
众皆轰笑,都道公子体贴,女人们适时地脸现红霞,娇俏可人。
李世民起身道:“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三弟也该功成了。大家不妨去室外静候片刻如何?”
众人敢不从命,鱼贯而出。青青笑着安排女人们回房,吩咐为各位大爷都留下房号。
长孙无忌留在最后,向李世民低声道:“无垢明日就到。”无垢当然是他的妹子,李世民的正妻长孙无垢。
李世民微不可察地皱下眉头,目露欣然道:“大哥放心,我定去亲自接她。”
二人并肩而出,来到室外宽敞的地面时,发现已然风云变色。
李世民看向远处默站的刘文静,轻叹了口气,长孙无忌不禁愕然,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