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言等人久候凌风不至,便放开心怀,大吃大喝起来。
众人见识了凌风与北斗七煞的滔天魔威,将他们平日的骄傲击碎地体无完肤,无不带着几分沮丧与颓废,于是酒入愁肠,愁上加愁,不多时就都有了醉意,尤以烈瑕、莎芳为甚,不出意外地与那群突厥武士起了冲突,一阵闹腾,几乎大打出手,让赵德言与许开山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好半天才把局势控制住。
不过这还没完,没多久全城宵禁,老板亲自上楼通知打烊,兴致正高的众人当然不依,酒疯一起,天王老子也不管。接着毫无悬念地引来大批驻军与之对抗,又毫无悬念地发泄了一番拳脚,最后县令大人亲来低声下气,赔礼道歉,才不了了之。
一场争执解决得如此轻易,地位崇高的突厥大国师赵德言也没来得及亮出他显赫的身份,真有点不爽,这就是他个人心理的阴暗面在作怪了。而酒楼掌柜夫妇哪还不晓得遇上了一群厉害的主儿,这年头拳头大的就是大爷,他们小老百姓能有什么辙儿,吩咐伙计们伺候地愈发殷勤了。
凌风二人就是在这种异样的气氛下踏入县城这家唯一的大型酒楼的大门。
下意识地瞥了眼牌匾上妩媚流苏的墨黑大字“太白楼”,凌风身形滞了少许,方重新迈进,心里嘀咕道:“想必是我多想了吧,这太白楼跟诗仙李白可扯不上关系,小李还得百来年才生得出来。倒是这字欢快跳脱,又不失泱泱大气,十有**是个正陷入情网的富家女子所书。”
婠婠悲凄的神色恢复了正常,粉脸上的泪痕也被她拭去,杳无影踪,与凌风并肩而行,之前的事情都默契地不谈。心思敏锐的她察觉凌风异动,轻笑道:“我猜写这字的定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你说呢?”
凌风放肆地嗅了下她处子的馨香,摇头叹道:“她是不是大美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婠儿你的脚丫绝对比她的漂亮!”
婠婠出奇地没有顺着调笑几句,实在不是她的风格,反是不经意地避开他少许,走起路来把她的赤足缩来缩去地隐藏,若是刻意观察的话,颇为怪异。
凌风微微诧异,这才想起她的脚受了伤,暗自怜惜,却没有多说什么。
几个伙计带着无上的敬意上来招待二人,凌风挥挥手把他们打发走,留下一堆猜测的声音与赞叹的议论,无非郎才女貌与身份财富等老生常谈但又经久不衰的俗事。
两人一道登楼,见婠婠又笑逐颜开,凌风心底更是大恸。
上得楼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的污秽,然后才是各个桌子上东倒西歪的人群。还在服务的小厮尚有几个,但都神色疲惫,居然没个眼力劲儿过来招呼。
倒是凌风的候选徒弟杨侑第一时间拨开众人,左摇右晃过来拜见,走近了却俏皮地眨眨眼,点漆一样的眼球里满是清朗明澈,让婠婠忍不住拧拧他的小脸,骂了句“小鬼”,明眸中却尽是笑意。
关于几人之间的小动作,注意者很少,即使是赵德言与许开山两个领头人物也醉眼朦胧,没看清来人,还道是上下侍俸的伙计,犹在座位上大声叫喊着要酒。
周围几个伙计打着哈欠,愣是没有反应。
其他人要么姿态不雅地倒了一地,要么还在胡吹海侃,比划酒令。
大明尊教的水火两姹女别俱一格,衣衫半解,春光乍泄而不自知,因为她们忘情地搂抱,彼此鲜艳的红唇早对到一块儿。旁边的人却视若不见,连个吹口哨的兴趣都没有。
凌风见状只能苦笑,杨侑吐吐舌头,耸肩表示无奈,婠婠没好气地拍了他的小脑袋一记,对他竟能在高手环伺之下灌倒众人啧啧称奇,叹了口气道:“现在要是有敌人来犯,说不定能把这群名震一方的大人物一锅端了。”
杨侑拍拍自己鼓起的肚子道:“你们来之前就有人与他们做过一场了,整个县城哪还有人敢犯险做对,那不是活不耐烦了吗?”
婠婠微微一笑,没有反驳,这显然在她的意料之中。事实上,别看这群人神志恍惚,一旦有杀气外泄,他们就能立即醒转过来,恢复战力,毕竟先天真气要逼酒出腹实在再容易不过了。
她身为绝顶高手,自然明白的很,看向凌风道:“少爷,奴家也该祭祭五脏庙了。你说呢?”
杨侑抢先道:“请师父师娘安坐,让徒儿聊表孝心!”
屁颠屁颠地下楼去了。
凌风看了看肮脏的地面,眉头一皱,念头稍转,地面上的木屑、食物残渣等就像遇上了吸尘器与推土机,层层叠叠地卷了一堆,聚在某处。移到较为清静的一角,为婠婠拉开一张椅子,随手一道劲风拂去微尘,顺便点燃三根蜡烛,讶道:“什么师娘?”
婠婠白他一眼,怨他明知故问,随即带着一丝盈盈浅笑,以一个无比优雅的姿态落座,葱指拢了拢发丝,岔开道:“你猜你这位小鬼徒弟会不会拍你的马屁呢?”
她的语气抑扬顿挫,很容易让人理解她的意思,重点在于“会”还是“不会”,擅长不擅长。凌风知道她在说杨侑未必知晓他们的就餐喜好,不要误将马屁拍到马蹄上,反为不美。
他到她对面坐下,道:“这小子看起来挺机灵的,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没过几个呼吸的工夫,“噔噔噔”一阵爬楼梯的声音响起,原来是掌柜夫妇来了,端茶送水,连声道歉。
凌风如今的神念强大无匹,方圆十里内的所有情况无不在他掌握之中,知道并非杨侑刻意吩咐他们上来,而是那位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发现杨侑径奔厨房,举止怪异,又询问了几个伙计,暗道不妙,说不定这俊逸貌美的一男一女来头更大,这才拉了丈夫上来招待。
凌风二人哭笑不得,想不到求个安静也不能,却知这是人之常情,一时心里除了感慨还是感慨。
待目送这对热情过头的夫妇下楼,婠婠伸出纤手,曲张尾指道:“少爷你是否有兴致与婠儿做个约定呢?”
凌风疑惑地有样学样,勾住她的玉指,奇道:“什么约定?”
淡黄的烛光中,婠婠秀眸闪着秘不可测的彩芒,清丽不可方物,柔声道:“你支持我坐稳阴癸派宗主之位,我便全力助你统一圣门。”
凌风抽回手指,苦笑道:“你不信我?”
婠婠怔道:“此话怎讲?”
凌风长吁一口气道:“你还是不了解我。有玉妍这层关系,我怎都会帮你的。”
婠婠美目深注地瞧着他道:“那白清儿呢?她也是师尊的得意高徒,听说与你关系匪浅。”
凌风心思电转,他与白清儿也仅有两面之缘,何来“关系匪浅”之说,要说暧昧,倒是在九江曾易容假称“高进”时占过她一次便宜,强行亲了亲她的小嘴,想来白清儿即使猜到高进是他,也断不至于到处宣扬这桩糗事。他叹息道:“婠儿你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