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涛动地海山秋 (2)
我闻言,浑身一阵一阵寒战,牙关闭合不能自控,只觉三魂七魄俱已散尽,嘶声道:“尔等想要何为?难不成也要谋反么?你,你们……到底是何人?”
她立刻转头,扬声厉喝道:“采女今儿的话太多了!采女如果还想活着离开宗正寺,奴婢劝采女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
话音未落,人,已径直去了。
我自她身后,迫不及待地掰开手中的馒头,里面,果然夹着一张纸条。我并不认识王妃的笔迹,上面以极细的羊毫写着一行字:“越州小江畔,埋骨五百余。江水如血染,断首传京师。故人今何在,敢问越王前?”
我一连读了数遍,终不解其意。小江,是越州境内一条溪江之名,越王,是钱镠称帝之前的封号,难道纸上所写,竟是陈年旧事?这些事,王妃又因何于死前费劲心机要示于十四?难道,其笔下所记和我有何联系?
之前,她神色闪烁,言语吞吐,虚实难分。且,从钱镠之前的政绩看,他对于臣下,于百姓,向以仁政施之。赏罚虽严谨,但,并非残暴酷戾之君。宫人因何不肯说出王府伏罪的刑罚?莫非,其中有不可告人的隐秘?她,始自称为蓉妃麾下,复又为王府效命,语焉不详,令人生疑。而片刻之前,她以手指天,隐喻天变,难道,难道……我越想越惊,突然冲至铁栅前,拼命击打着铁门,高声叫着:“来人――快来人,我要见圣上,快来人……”
我仓皇地叫着,手掌渐渐被铁栅磨出血痕,仍不停地叫着,击打着。直至,远处传来监狱铁门开合之音,我方想起自己手中的纸条,遂揉成小团,生吞于腹中,复继续击打着铁栅,口中,尽是凄厉之声。
终于,有狱卒近前,不耐烦地道:“叫什么叫什么?翻了天不成!”
我听了,越发惊恐,凄声道:“我要见圣上!我要见圣上……”
“圣上?”他嗤笑:“采女也不找个镜子照照自个现在的模样。采女现在的样子,别说圣上,就连小可们,见了都想吐。还想见圣上?!”
我轻抚自己的长发,多日未曾沐浴,已经全部纠葛在一起,并散发着难闻的酸臭。复哀求道:“奴家有急事要面圣,求差爷成全!”
我忽然想起什么,自发上拔下娘亲给我的金步摇,交于他手中:“这个,就当是奴家给差爷的跑腿费,求差爷成全奴家!”
狱卒将步摇在掌中掂量一番,遂扬声道:“看在采女这番急切的份上,小可就为你传个话去。可是,天家愿不愿意见采女,那就看采女自个的造化了!”言罢,转身去了。
我蜷缩于墙角,不停发抖,浑然忘了自己一身龌龊,是否适宜此刻面君。头顶墙上的半扇铁窗由漆黑一点一点转为苍白,传我觐见的旨意却始终不曾下来。
此时,应已是九月初九,重阳节下。
此刻,圣驾已然启程了吗?他,果真丝毫不再顾及十四的苦苦哀求,绝情,如此!奈何,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