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明柳暗绕天愁 (1)
姚兰皱眉,打断我:“看姑娘说的,咱们使臣自幼生于梁国长于梁国,家学渊源,为官三代,俱是我大梁国的子民。怎么可能是那暴君之属?!”
我心乱如麻,心中,似有一万条疑问,可是,越问,越不敢深问。脸色,渐渐变得惨白。
云鸢瞧出我不对,赶紧赔笑道:“十四,让姚姑娘陪着一起用饭吧,别饿坏了身子。”
姚兰闻言,即起身告辞道:“戴姑娘,我就在前面那间偏房,有事,让云鸢去唤我,无需客气。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我强笑着点头,欠身送客。
云鸢将其送至屋外始返,看我兀自呆坐于软凳上,遂不放心,行至身前,殷殷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我回过神来,点头苦笑道:“云鸢,何止不妥,有大不妥。这梁国馆驿,咱们可能来错了。”
见云鸢不解,遂,也不再瞒她。将之前,与明月楼,于昭庆寺,与墨荷林生之过往,细细向云鸢简述一遍。低低附于耳畔,只恐隔墙有耳。直听得云鸢面色惨白,而我,何尝不是惊恐万分。
当日,我因墨荷始知林生,只道他不过越州人氏,一介书生而已。父早卒,薄有田产,应母命赴京城经商。行程之中,因偶遇墨荷,复一见钟情。不足一月,即在明月楼光了其所有的资费与盘缠,最后连返乡的钱都没有剩下。仅靠墨荷私下的资助,暂居钱塘门外的昭庆寺,靠卖画与字帖度日。
我之前奉墨荷之托,见过林邑谦数面,一次是墨荷假借陪我进香祈福,私会林生;一次是我赴云庄消暑途中,软轿路过通越门外十里长街,看见他当街沽酒,潦倒之中仍不失风^流洒脱;另一次,是我受墨荷之托,前往昭庆寺替她探视病中的心上人。
但,这一切,从我自娘亲,自墨荷,自林生自己口中,所知悉的林邑谦,均应是地地道道的吴越国子民,而不是方才姚兰口中的三代为官、子承父业的梁国使臣。
人相同,名相同,不同的,却仅是身份与身世。相差,何其远矣!
如此,当日,我从墨荷口中所知,从娘亲口中所知,从林邑谦自己口中所知的一切,则,字字句句,俱是如假包换的谎言!
可叹十四被蒙骗至今日。
林生欺骗十四,十四尚能理解,到底是何原因,使得十四的至亲之人一齐向十四撒谎?除非,墨荷与娘亲均被其蒙在鼓中,而不知其真实身份。
但,方才姚兰所言,上一任使臣系林生之父,则,亲送墨荷进京献给吴越国君之事,其子林邑谦不可能不知。既为心爱之人,怎能复送于旁人?墨荷,以墨荷之心性,又怎能心甘情愿,任其所为之?
十四在凤凰宫内,曾听钱镠亲言,十四以己身换墨荷后,其与林生一直于临海界内,当庐卖酒,胜似神仙眷属。非但如此,钱镠还曾屡次拿临海境内两人之生死,相挟于十四。那么,钱镠又骗了十四?
他们因何,要一个一个欺骗十四?
云鸢握紧自个的衣袖,颤声道:“十四,那咱们如何是好?”
我咬紧唇瓣,低道:“不碍事。你记得把那块腰牌收好。林邑谦既已让姚兰告知其身世,必不打算再隐瞒。等他回来,便可知悉。”
云鸢将信将疑:“果真可以吗?”
我强自镇定,朝她微笑道:“云鸢,我饿了。等用完饭,你陪我去馆内走走。”
“好。”云鸢应着。
我食之无味地吞着云鸢盛给我的米粥,脑海中不停盘算,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让云鸢陪我去屋外行走,是借着走动,打探周围布局,以备急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