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深夜献计(2 / 2)

这番话对王诩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瞬间的兴奋过后,他又陡然冷静了下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孟纯:“孟兄如何得知此消息的?况且众多商人出价,最高价又从何谈起?再者,三十八万贯钱的出价,又有何利可言?”

王诩一股脑地将心中的疑问全部抖出来,一则是时间有限,容不得太多的相互试探。二则这也是最后一次的试探,如此多的问题全部摊出,即便孟纯有异,想要圆谎,以王诩的经历事故,他自信能找到破绽。

孟纯听出了王诩的顾虑,猛地灌下一杯茶,抹去唇边的茶叶道:“想必公子也知道,自从刘权上任通判一职以来,多少年两浙路的酒坊场买扑权都是被张骏拿下的。价高者得,这在外人看来,似乎并无甚可疑。但是公子可知,其实二人早已串通。”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憎恨。而说实话,刚穿越过来的王诩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不过,此事应该知者甚众,孟纯应该不会在这上面做祟。

并不了解王诩心思的孟纯自顾自道:“原本为了官府的获利最大,买扑的形式应该是由所有愿意出价的商人共同竞价,而价高者得。虽然官府会根据以前酒课税来制定一个最低价,但是究竟酒的买卖是赚是赔,也只有上一次获得买扑权的商人张骏知道,这样就形成了张骏的一种优势。”

王诩细细地听着孟纯的每一句话,他不得不承认孟纯说得十分在理,这些道理他从酒坊场回来很久才琢磨明白。刘权宣布竞价的时候,报出价是酒课税,而张骏的过去几年赚了多少钱是没有人知道的,大家都只能猜测,但猜测都有一个底线,那就官府给出的酒课税额,若商人们以高于此价的价格拿下买扑权,就会面临着有可能赚不回本钱的尴尬,这也是他在此事上面心力交瘁的原因。他不想这个“酒鬼”竟然将此事看得如此透彻,他在对孟纯刮目相看的同时,对孟纯的疑心也就更重,若他只是一个简单的酒鬼,关心这些事有什么用?

“从张骏数年来都以高价拿下买扑权来看,他是能够获利的,而且获利不菲。”

“嗯...”本在点头倾听的王诩忽然反应过来,孟纯话中有话,出高价,怎能获利不菲。

“孟兄此话怎讲?”

孟纯见王诩听出了言外之意,颇感意外之外,也感觉自己找了一个聪明人。正色直言道:“通判刘权和酒商张骏官商勾结,私议酒价,压低课税,从中谋利。”

王诩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的担忧果然还是被证实了,若存在暗箱操作,他还能有机会?

孟纯见自己的话达到了效果,转颜安慰道:“不过公子无需太过担心,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从一个隐秘的渠道探听到了昨夜二人私下商议的价格......但是,由于种种缘由,还望公子暂且勿问我从何知晓,只需公子相信我便是。”

“多少?”王诩最关心的便是内幕,甫一听完,再也按捺不住,有些急切地问道。

“三十八万贯。”

“三十八万贯?平了课税之额......”

“想必公子此时在想,其中又有几利可图?不瞒公子,其利极大。”

“哦?!原因何在呢?”通过一番观察,王诩放下了心中对孟纯的许多疑虑,他一心想要知道更多的消息,以便准备明日的一战。

“其实,酒课税额远远不止三十八万贯,而是四十五万贯,被刘权欺上瞒下,人为压低。这样,其他商人就绝不会冒着太大的风险给出太高的价钱,而张骏则可以给出一个看似不赚不赔的三十八万贯的高价获得买扑权,买走能够赚得四十五万贯钱的酒买卖。如此一来,刘权只用向朝廷上缴三十八万贯,剩下的七万贯钱,就由二人分赃。”孟纯压得有些沙哑的嗓音在空寂的夜晚房间里剥开足以获罪的阴谋,让王诩有些诧异和震惊。他知道宋朝厚待士大夫,没想到士人依旧狗胆包天,贪得无厌。

一时间,王诩和孟纯二人都默然不言。

孟纯在期待,期待王诩做出最后的决定,他所谋划的一切,都需要眼前这个人的助力,若他缺少足够的胆略和勇气,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又只能回到酒楼前,装疯疯傻傻的乞酒人。

王诩在权衡,权衡眼前的一切是否值得,介入官商之间的阴谋,从中获利,无异于虎口夺食,就算真能抢得利益,将来也免不了遭到报复,所付出的代价或许比之现在得到的更甚。

时间随着蜡油的滴落,一点点耗尽。

半响,王诩缓缓地站起身来,朝着孟纯施礼道:“多谢孟兄提点,王诩心中已有盘算。”

孟纯期待的眼神逐渐暗淡下去,微翕的嘴巴欲言又止,最终,颓然地拱了拱手,权作回礼,无力地离开了王诩的房间。

看着孟纯萎靡的背影,王诩有些不忍,但一切为了最终在王家站住,不得不万事小心,他不能回答孟纯,更不能告诉孟纯他的真实想法,何况孟纯对他也有所保留。

王诩疲惫地坐在了床榻上,他反复回忆着之前和孟纯的对话,一方面在仔细地探查自己有没有因心态过急而出言纰漏的地方,一方面反复回味着孟纯所过的话,提取一切的有用信息。

终于,王诩拿起狼毫笔,在封纸上留下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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