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诩带领这善喀部的弓骑兵,缓缓前行,走了十天才来到了可沁草原的北方。
这天夜里,王诩坐在帐篷外,抬头看着苍穹的星辰,心头不禁想到了还在渭州的冉儿和孩子,还有雅丽梅朵。
那日,王诩蒙骗过了李明启之后,就想到了一个为自己争取时间的注意,于是便让扎木吉将调制好的伪装膏药全部交给了匡尚,让匡尚抹在脸上,装成他躺在秦州城的小院里,而王诩则瞒天过海地来到了青唐。
“族长。”陆高科远远地小跑了过来。
王诩立刻起身,将其迎进了自己的帐篷,“是不是又有什么情况。”
“昨天,就在咱们进入川耳金的地盘时,身后的尾巴又多了一个。”陆高科答道。
王诩没有说话,找来地图一看,可沁草原甚大,几乎能抵得上两个泾原路大小,而川耳金部在北,于失部在南,两部默契地以可沁河为界,划分势力范围。而王诩他们此时所在的位置,是可沁草原以北,毗邻宋夏交界,离着川耳金部的部族大帐更近,而较于失部的部族大帐更远。可沁草原乃是平原,若是以轻骑兵全速进取,到达川耳金部的部族大帐只需三天,返回于失部的部族大帐则需六天。
“去把德吉找来。”王诩凝视着地图,头也不抬地吩咐道,陆高科随即找来了德吉。
王诩抬眼看了看德吉,用手在地图上划了一条线,问道,“这里行不行?”
“可以是可以,不过那是西夏人的地方,恐怕会有些驻军。”德吉回答道。
王诩诡秘地一笑,将二人招呼过来,指着地图……
傍晚,善喀部的帐篷逐一搭建起来,忙碌的伙夫正点燃炊烟准备做饭。族人三三两两地围坐在坑灶边一起。嬉笑谈论着,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安详地进行着。
一两匹马儿在营帐边摇晃着尾巴悠闲地吃着草,前方不远的草丛里晃了晃,人影闪过,转瞬即逝,马儿抬头看了看,又自顾自地低下了头。继续啃食青草,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米玛大人,咱们都在这里待了几天了,要待到什么时候啊?”米玛邓珠身旁的阿旺抱怨道。
站在帐篷边上的米玛邓珠皱着眉头,看了看天边的秋季的日头,觉得浑身有些燥热烦闷。“哎,等等吧,等大帐那边的消息。”
“哟呵!哟呵!哟呵!”从可沁河里传来一阵的欢腾声,青草蓝天映着白水,绽起的水珠似乎散落在人的心里,一阵阵的舒坦凉快。
米玛邓珠扯了扯领口,似乎越看越烦。阿旺趁机抱怨道,“米玛大人。你看看那两善喀部的人闹腾得多欢。要不咱们也下去爽快爽快。”
米玛邓珠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守着河水却不能爽快,实在是难受。“这样,你去让他们把马也牵过来,给马也喂喂水,反正也无所事事,咱们也爽快爽快。”
米玛邓珠说完,一把就将羊皮外袄扯掉,脱了靴子,就朝着可沁河而去。得了命令的阿旺立刻将米玛邓珠的吩咐传达了下去,两千多号骑兵立刻牵着马欢腾嬉闹地冲进了可沁河里。
可沁河顿时犹如开水下了饺子,泛起无数水花,人马皆是兴奋异常。
两个善喀部的族人渐渐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人马的上游,“总算把他们引逗下来了。”
“多亏了中午那顿汤。”
“还是长老的药粉厉害,那东西呢?”
“在这儿呢。”说着,一个让从小腿上解下一直绑在那里的密封得严实的牛皮囊。
另一个人递上一个眼神,只听“咕噜”一声,牛皮囊的塞子被拧开,一囊白色的粉末悉数融化在了可沁河里。
于失部欢腾的人马们没想到善喀部的人会暗中下手,更没想到的是,他们的一切都被一双匍匐在草丛里的眼睛看去了。
草原上的夜色格外的凉,伴着月光星辰,种有让人疲倦尽消的力量,不过今夜的天幕上,却是漆黑一片,就连于失部的大帐外往日里不安份的蟋蟀也不再鸣叫了。
“呼”一簇火光陡然升起,接着一顶帐篷便犹如草垛一般燃烧起来,紧挨着的第二顶,第三顶…..一直到火光四起,蔓延了于失部堆放粮草的所有帐篷。
“起火了!着火了!”
忽然一声凄厉的喊叫在于失部的帐营里炸开,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凄厉的喊叫声,哭泣声,嘶鸣声。被火光惊扰的牛马冲出圈栏,在帐营里四处奔跑。
“怎么回事!”普布登巴在睡梦中被吵醒,推开身上的女人,披上虎皮衫,匆匆跑出了大帐,抓住亲卫兵就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的人呢?”
“他们都去救火了,粮帐和牲栏那边着火了。”亲卫兵急忙回答道。
“诶!”普布登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抓过亲卫兵道,“你立刻带一队人去,检查善喀部留下的财货有没有损失。同时,看紧善喀部人所住的帐篷,若是善喀部人有异动,立刻斩杀。”
“是!”亲卫兵立马掉头离开。
普布登巴只盼望这是一场意外,急匆匆地朝着着火的帐篷而去。
此时,一骑趁着夜色混乱,飞驰离开了于失部的帐营。
川耳金部的大帐中。
一个身材高瘦修长,眉飞腮尖,眼神阴毒的男子裹在一张花斑豹袄内,把玩着手中才从西域商人那里劫持而来的镶宝石的金杯,“黄金只有镶嵌了珍贵的宝石,才能更显示出它的价值。”
“啪”地一声,达瓦根巴冷冷地扫视一圈左右列坐的羌人和吐蕃人将领问道,“瞎征的金帐论法会马上就要召开了,他的目的当然就是为了驯服那些不听话的信教部族。”
“哼!瞎征是阿里骨那叛逆的孽种,本就不是唃厮啰佛子的后代,难道说弄个什么法会,就能给他镀上一层金?”坐在左手首座的羌人霍脱开口哂道。
达瓦根巴并不答话,他从来都是等到部下统统说完,再拿决定,他不能让部将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是他一直以来的驭人之术。
霍脱对坐的杰布跌过轻蔑地看了达瓦根巴一眼。颇有些不以为然,“据说瞎征找来了杜本派的上师。若果真如此,那么他这一手,既能拉拢信教的部族,又能趁借着杜本派的上师和这次法会壮大自己的声威。这一手软的,可比阿里骨强得多。”
达瓦根巴依旧是看着金杯,听完了二人的话许久。这才开口缓沉沉地道,“瞎征懂得借法会镀金,为什么我们不能?”
“对!咱们也在可沁草原上开一场法会!跟他瞎征对着干!”霍脱一捋袖子,露出半截肌肉遒劲的膀子吆喝道。
“哼”杰布跌过对着霍脱冷冷一笑,转头朝向达瓦根巴道,“除了瞎征。咱们川耳金部在青唐草原上还怕谁。既然瞎征弄了一场法会,咱们何不如就借着瞎征的法会,出出咱们自己的风头,扫一扫他瞎征的颜面。”
霍脱正要开口和杰布跌过争论,却听达瓦根巴一反常态地主动开口说道,“只有足够强壮的雄鹰才能飞上圣山的顶峰,没有坚韧的翅膀,永远看不到圣山上俯视众生的风景。”
“咕噜”一声。达瓦根巴将金杯扔在了驼绒编织的地毯上。“这次的金帐论法会,便是我们眼前的圣山。便是我们脚下的金杯,怎么样才能飞上去?怎么样才能给它嵌上宝石?”
“这个简单!”霍脱一拍桌子,得意洋洋道,“金帐论法会一开,各部族的族长僧人定然齐聚青唐城,到时候,我领手下一万铁骑,挨个将他们部族一一吃掉,到时候就连瞎征也得看我们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