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城分五大部分,即(后)宫、(前)廷、遮(高级官僚住宅区)、衢(官署驿站)和(宾客)馆,除了与国王有关的族人,大部分与平民有关的商肆和民宿,都在第二道石垒城墙之外。
太和城中“巷陌皆垒石为主,高丈余,连延数里不断”;所谓“萦抱点苍南麓数里,城门临洱水,下河上桥,长百余步”。通过附近洱海流域发达的水系,大小舟船将各地的物产和贡品,源源不断的输入王城的达官贵人之家。
其中以南诏王大衙建筑技术最高。宫殿楼高6.7米,以青石为磴,楼前广场1平方公里,南北城门相对。从楼下行300步方到第二重门,门屋5间,又有两门楼相对,各有膀。从二重门行200余步至第三重门,门列戟,上有重楼,入门是屏风墙。再行100余步到大厅,皆高3——4米,大厅两旁“重屋别如蛛网,架空无柱”。两边有门楼,下临清池。大厅后是小厅,小厅后即南诏王的住宅。
宫殿建有客馆,馆前有亭,亭临方池,池“周回七里,水深数丈,鱼鳖悉有”。如此复杂的建筑也集中了南诏最高的建筑水平。
在这一片堆尖低檐大柱,充斥着南荒风格的彩雕金塑,富丽堂皇的宫殿建筑群中,坐落着一座七层塔式尖顶的漆彩建筑,是在烧死五沼首领的松明楼原址上,重建起来的前庭大堂——凤牺楼,象征着南沼大蒙国的千秋万代,其规模更为宏大。
楼周广3里半,高及十一丈。仅升阶而上的基坐,就用了八万根大小均等地沉木地桩,上可容纳万人,每层四下中空,檐角按照**方位,立有铜铸镏金篆银的孔雀、狮虎、龙马、瑞兽、神鬼像等,所有造像内缕空可以点兽脂灯。入夜后就如太和城中一朵层层展放的光莲。
历代南沼王都会在这里,会见西南夷各个小国君长,和其他一些重要宾客,赐以酒席佳肴,在筝、箜篌、五弦、琵琶、笙、笛、拍板、筚篥、铙、铎、钲和铜鼓等乐器伴奏下,奏以南亚传入的“骠国乐”、唐朝所赐“龟兹乐”、或是南诏自己的宫廷音乐“夷中曲”。以及“天南滇越俗歌”“盖罗缝”、“赞普子”、“菩萨蛮”等各地乐曲。或是民间特色“踏歌”“俗舞”等。
但是此刻粗大的木构梁柱上。却到处是被烟火熏黑的痕迹,描绘着斗母神等杀戮星辰地上古神话和祖先传说的各色漆彩壁板。已经被高温烧脱了颜色,漏出底下楠材和膏泥的班驳本色,旷达通透的门扉上,是密密麻麻被箭钉过又拔掉留下的坑坑洼洼。
楼前曾经用来演武和水上戏,应节沐身,四季常年开满粉色和白色天竺睡莲的大兴明池,飘满了黑色地炭灰和残断地木构。以及高温烘烤过地枯败枝叶……
曲转的木廊上也看不到来自百蛮各族和南中十八国风情,穿戴各异风姿飘摇地宫人。却是站满了犀甲执梢,神情警觉惕然的王卫。
头戴八叶彩金浮雕孔雀宝冠,身穿玄底蛇纹锦袍的南沼本代大国主,吐蕃人口中的赞普钟——人称凤王的阁罗凤,(南沼服色尚紫为尊贵,但王服却是玄色的黑)。正簇拥在几个紫衣高冠的大清平官中,面无表情地看手中地用白文写就的密报。
“谨承大蒙元命,刺查敌军枢要情形,……各山役人队争相前往,然唐贼警甚,士郎虽死伤籍籍……终至所获……”
“所谓诸葛元戎,上弩下匣,唐兵单手操使一息数射,顷刻发箭如雨,非坚甲难抵,犀利更胜史载,然箭中有暗毒,伤者多发热症不退……虽然所获数件,然机构巧妙精细,欲解造之而不得其法……已急送还,请元上派遣大匠破解一二……”
“敌军所用木马流马,则异与传闻,实皆以畜力,然有机关巧妙,虽载重物而行山间,亦稳健若飞,且四厢闭合就,水火难侵,更有机构能吐箭石飞枪……”
“天字密要一等……奇物飞天舟情形,由于敌军看守甚严,一直未能接近,只能遥观之……出自诸葛密法,其形同巨蛋,无风而吐火自飞临空,可发箭石、喷火弹,山夷土兵,多惊见而溃……敌军扎营之所,时常轮替于空中,疑有神异之术,可观山川见方圆远近情形,而屡屡袭夺不得……
“天字密要特等……敌军开山神雷之事,更属神异……当先祭告山神,埋入招请地贡物,点线香供奉,待香尽之时,恍然一声晴空巨震,所供之地风云变色,沙土滚卷而起,其声远荡而久不能息,其中土石无风自走,一片烟尘激荡中依稀可见,连仞山壁皆被无形巨力削凿,崩解离析轰然而下……
其势之威,余观者人马具不能稳站,半山土石奔泻如流,半响方息,连山鸟兽草木具成扉粉,有耕牛活活惊杀于前,其窍皆血,内腹成泥……各族皆畏称神力之异”
“龙尾城陷时,予在城外观贼,幸得免难……事起无兆,晴空闷雷,地如土龙翻转,砖石喷如伏泉,高墙坚珊瞬息崩裂,举成军民惊溃难当,争相践踏而走,阂城不战而落。
(对于封建迷信这种东西,我虽然是社会主义红旗下长大的无神论者,但不妨碍我用这些东西去忽悠那些古人。当然,象败家子一样,拿赶工生产出来的工程炸药,给各部首领放了场大烟花看的最直接后果是,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西南宗教正神中,关于雷神的香火,远要比其他各部正神更兴旺。哪怕后来这个炸药的秘密已经不在成为秘密地时候。依旧还有人煞有其事的振振有辞说,这种神奇配方,其实是雷神托梦的结果。)
这几位大清平官的争执声却在他的沉默中越发的激烈,
“就算丽水镇已经不能期许,其他两镇已经残损过半……我们还有山北各部的族兵,还有永昌镇数十个完好地军府,牢哀山上有的是最膘勇的士兵。银生镇至少可以召集近万的可战之士,四诏还有众多心向大蒙的忠义之士,那些王公们都愿意献出自己的家兵……孙王已经去剑川节度使召集其余地将士……,
其中一个明显最年轻,服色最新地地大清平官李风瑶,还嘶声竭力劝说道。他本是南沼司下省的六曹兵曹司,出身白蛮中最古老地李族。在族中的李异傍等兵败剑南。他被推出来主持局面。三天刚被提为外算官,随即又在后来的事件中。作为南沼古老文官世系中,少数可以值得信赖的对象,被破格选入六大清平官之一,因此这里也是他的资历最浅。
“这是在我们熟悉的土地上,还可以与那些唐蛮子决一死战,、……前几回唐国进犯不比这遭还凶险么,我们不也坚持过来了……
“你说的轻巧”
另一个脸被熏黑地大清平官思卢孟。仰头瞪着他低声讥笑道。他同样出身显赫,乃是乌蛮七大姓之一阿庐部与王族有血亲地分支。所以可以毫不客气的训斥地最年请的新进。
“三十载的励精图治,一夕具成泡影……因为孤注一掷发动这场针对唐国的战争,我们已经失去了会川和弄栋,太和城里的家家带丧,几乎每户都失去了父亲和成年的儿子这些重要丁口……唐人岭南和安南的军队在进攻我们的通海,……还有拓东,那些叛棘已经攻占了亲近王家的领地,本族的府军家眷几乎被杀戮一空……从陆真腊到女王国那些土蛮都在蠢蠢欲动……你难道还要我们放弃银生镇么……
“唐人才是眼下最迫切的祸患,南中那些土蛮……
李风瑶还在竭力辩说道
“说的轻巧,现在国中正是多事……永南的那些磨些族头领,说是大敌当前要闭族自守,已经占据宾川诸州的城寨,将大多数族中青壮都武装起来,封锁关要,到底究竟防的是王家还是唐贼只有他们知道。
另一个有几分膘悍之大清平官卢鹿虎也开口反驳道,他同样也是乌蛮七大姓之一的夔山氏族,却是从主持洱海四卫城之一大军将的要职上升迁上来的,性情也有些武人出身的果决激烈。
“赕诏的残党已经邓川死灰复燃,这些叛党在洱东再次打出善氏的旗号,用武器和粮食招兵买马……还有那莫须有的白子国张氏后人,正在唐贼的庇护下,为唐人摇旗呐喊到处鼓惑人心,还试图在云南城中召集白蛮百族大会……不要忘了,永昌镇还有近20万户西爨……”
“这些唐人所谋非小,不可姑息示弱,……”“示弱,我们还用示弱么,唐人已经占据云南城近月半,我们有过什么振奋人心的得力举措么……当初谁在王堂上说什么诱敌深入,什么聚百部以存亡厉害,同仇敌忾共击之,结果呢,唐人并没有再进兵,只以游骑沿罗朱江四掠,那些首领大姓却各怀心思起来,说什么谨守其地,联山自保……王家的权威何至于衰弱如斯……
“忠奸是非,危难方见人心,过于优逸安养的生活,已经消磨了不少七姓子弟的血性和武勇……没有这场劫难,让这些跳梁小丑、不轨之徒跳出来粉墨登场,让这些贼子潜隐下去也未尝不是大蒙国之患。
一个胡须发白年纪最老的大清平官和声道,他叫勿罗兀,也是乌蛮七大姓之一蒙携氏的前代族长,据说是从皮阁罗的时代传下来的老臣,参加过统一六昭、定国立制等大多数与南沼兴盛休戚相关的大事件,为了平复局面,阁罗凤特地发白虎书的王命。将这位已经退隐地老臣重新请出山来,当任诸清平官之首的大内算官,他一开口这些争议纷纷,顿然一滞。
他这才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