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血流的多了些,都是皮外伤,身体虚弱的很,其他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恍然如梦的话语在她耳边轻轻的回响着。薇达从bō斯绒毯的软榻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赏赐的宅邸中,昨夜的血与火的一幕,仿佛只是一场梦幻。
随着太阳高起,她已经软绵绵的没有气力起身,但是消失在一片死一般静寂中的晨祷,昭示着,这座常年驻留人口二三十万大城市的主宰者,已经完全不同了。
也不是真正的死寂,零星的惨叫声,像是荒原中的兀鹫声,隐约回dàng在上空中。让她有些心惊肉跳lù出一些异样的颜sè。
“请不要紧张……”
陪在榻前的赛特,满脸疲倦的对她释然一笑,招手让战战兢兢的shì女,过来倒上一杯滚烫的羊奶。
“那是本阵正在执行军法……”
那些临战不力,或是临阵脱逃,或是不尊号令、阳奉yīn违的附庸、
藩军、部帐所属,都被重新聚拢起来,按照十抽一的标准处死的,剩下的人也要接受数量不等的鞭笞。
这些外族战士的斗志和勇气,往往随着形势的发展而成正比,如果唐军行台在战斗中失利或者受到重创,他们可能会变成联军大溃败的导火索,但是既然行台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他们就要为自己的动摇和犹豫,付出比价。
随即一种心底涌出的沉重和内疚之类感触,让薇达有些橡绪低落起来,你真是恬不知耻的女人,就这么出卖了自己的国家和民族。
“阿拔斯王朝并不是值得你认同的国家,这些呼罗珊人也并非你真正的的同胞……”
像是猜到她的想法,赛特继续宽慰道“你的部下们大多数还活着,如果条件许可的话,行台会放他们借道北地回到自己的故乡……”
“但是你必须留下来,等待孩子的出生……毕竟,就外界来说,你已经是我的俘虏了”
“那其他人呢”
薇达有些不死心的追问道“他们会按照在各自的表现,受到不同程度的处置”
赛特耐心的解释道。
“相应的惩罚是无法避免的,但总体来说无谓的杀戮和死亡并不是我们所乐见的……”
关于城破后大屠杀的恐惧,一只笼罩在那些幸存的居民身上,他们只能耐着饥渴和焦虑的心情躲在家中或是自认为隐蔽的角落里,等待新占领者对他们命运的最终审判。
不过这种煎熬并不会持续太久,不久之后会有无数来自四方的商人们,闻风云集在这里,参加占领军举行的盛大拍卖会。
作为呼罗珊地区穆斯林人口和阿拔斯王朝拥护者最集中的城市,经过围城和破城的惨烈厮杀之后,大概还有十几到二十万人存活下来,按照事先的规划。
所有的男姓不分老幼将被录光衣服进行仔细的甄别,从他们的手臂肩膀大tuǐ的痕迹上,分辨出军人和平民,其中许多人会被当做奴隶卖掉,因为只要怀疑他们拿起武器抵抗过,就可以列入这个范畴。
但是就算他们通过了甄选,也永远失去了当地的居留权,带着随身物品被集体编管,在军事田庄里劳役上五到七年,才会被逐渐分散安置到其他远方的城市中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而城市中的居民,将被来自东方的众多归化民族的百姓所填补,此外一些藩属军队的士兵也会选择在当地定居,他们只需要在在军队的代理人手中,huā费很少的代价,就能在这座城市中获得安身的一席之地和现成的完整生活器具。
至于那些殷实富有人家的宅邸和庄园,连同里面的财物家sī一起,则被更加仔细的清点和估价,变成大型拍卖会上琳琅满目的标的之一,所得作为战争收益和增设更多府兵、军屯,安置伤残退役士兵的费用。
同时数目不等的佛寺、圣火祠、教堂等其他宗教场所,也会在木鹿城中重新被树立起来,当然,为了从行台的手中,标得数量有限的宗教场所许可配额,那些教派信徒们是不吝身家和成本,慷慨的为军队竞相献纳了大量的财货。,
再加上城中官仓府库的缴获,查抄官吏和贵族产业的所得,有了这么一大笔预期收益做担保,行台就可以发行更多更大规模的军事债卷,而将无数统治区的臣民家庭,直接或是间接的绑上大唐对外扩张的战车。
虽然这会是一个格外漫长的周期,但作为东方来的征服者们,显然不缺乏时间和耐心,将木鹿城打造成一个征服者处理占领区的模板。
只有适合生育年龄的女xìng和身高低于车轴的孩童被允许留下来,但是失去家庭支柱的她们,在日后艰苦的岁月中,必须依靠于外来者组成新的家庭,才能继续在当地生存下去。
这也是对木鹿城惨烈抵抗的一种惩罚,而城中零星的抵抗还在继续,城中心占地百亩的蓝底大清真寺,硕果仅存的埃米尔穆赛亚布,带领着一只数百名残兵,外加上避难的穆斯林百姓两千多人,躲在了这座由拜火教通天塔圣殿改造而来的宏伟寺院中。依靠坚固厚实的古代建筑,构成了继续负隅顽抗的最后一点抵抗力量。
来自美索不达米亚的阿赛伊在战前就已经失踪:人称呼罗珊之风的因布斯,重伤死在破城之前:来自锡吉斯坦的人称“虔诚的木阿兹穆斯里姆”在反攻城区的战斗中,被一块巨石砸的尸骨无存:设拉子的蝮蛇一埃米尔吉普拉伊尔,在城破后就不知所终。
退守木鹿城中的四大外援埃米尔,加上三个本地新旧提拔的埃米尔,连同副官在内数十名将领,只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
“为至高献身的光荣时刻到了”
一片诵经声中,穆赛亚布高声的鼓舞到“满地清泉和瓜果的天国中,七十二个纯洁天女的温柔怀抱,将会迎接shì奉你们的英灵。”
“但在之前,流干我们的最后一滴血流,把更多的敌人送进地狱吧……”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一片参差不齐的狂躁或是绝望的叫喊声。
在每个厅室的入口,都被堆起了大堆柴禾,并淋上动物的油脂。大量呼罗珊城中聚敛和搜刮的财富,也胡乱的堆积在这里,由最虔诚最勇敢的战士拿着火把看守着。
巴格达人艾布都握着长矛,在低声祈祷的人群外,微微颤抖着,哪怕庄严肃穆的宗教厅堂,也不能给他带来丝毫的安全感。
他从战场中好容易培养起来的信心和意志再次被粉碎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城破的杀戮和动乱中逃出xìng命来的,只知道和他一起来自巴格达的那些志愿兵同乡们,都已经死伤殆尽。
作为重点经营的据点之一,这里短时间内不缺乏食物和水,以及武器,再加上许多人保卫宗教场所的决死之心。因此尽管随着城中各处的逐一沦陷,这里看起来一时半会还是难以攻克的,但是艾布都反而更加绝望了这只是拖延了临死前的煎熬而已。
唯一支持他们继续战斗的信念和理由,是来自远方援军的,当他们出现的时候,许多人从藏身的地方冲了出来,奋不顾身的加入到对优势敌人反攻中去希望能够击败但是这种奢望很快随着总督的旗帜冲出城后,战斗和号角声也逐渐远去而彻底消失了,这种希望到绝望的落差,不由让他们失望而变得更加士气消沉。
很多幸存来下的士兵,开始sī下咒骂那位信誓旦旦将他们召集起来与敌人进行血战,最后又抛弃他们而逃走的总督大人。
从他守卫的角度可以看到,几次进攻失利后,敌人开始将投火的弹射器推上台阶,另一些人则将铁轩和绳子钉上外壁准备拆除那些外围的支柱,他们的用心已经昭然若示了。
他才不过二十三岁见识过新型大城市的繁华,却还没有充分享受过年轻的美好,甚至是女xìng的温柔怀抱,哪怕是妓女,他有些不甘心。
最后一次祷礼终于结束了,那些敌人举着加固的大盾,也开始如墙壁一般的缓缓推进,藏在头盔里的红sè卷发和青sè瞳孔,再加上佝偻在盾牌后的粗壮身躯,让他们看起来犹如熊怪一般,这是来自冻土冰原边缘针叶林中的黠戛斯人。,
就算化们不穿甲胄,但他们壮实的身体和肥厚的皮肤,见算是箭矢射上去,也很难造成致命的伤害。
那些全身披挂xiōng前绑着弹药的塞利斯掷弹兵和辅助兵,紧紧的跟随在他们身后,艾布都突然一个jī灵。
他在一切目瞪口呆的瞩目中,高举着长矛冲向那些敌人,狂奔下台阶突然丢开武器,举手过头跪倒在地上,用一种结结巴巴的口音高喊道“救命,我是被迫的……
“我不想死……”
他的表现似乎吓了那些敌人一大跳,甚至连战斗推进的节奏都被打断了,然后是一片和箭矢从背后射倒那些跟他一群冲出来而在敌人盾墙前不知所措的人,痛苦的翻滚在地上挣扎,艾布都因为冲的最前,反而第一幸免。
但是这片箭雨并没有吓住人,似乎像是一个信号般,剩下没死的人也纷纷丢了武器,趴在地上学者艾布都喊起来,而清真寺的大厅中也传来了一阵怒吼声,然后竟然有更多的人从建筑的边缘里逃了出来。
他的姐夫教给他那些并不熟练的塞里斯用语,最终救了他一命,本来按照家庭的安排,他会到鼻位远房亲戚的商队里,从一名随员作开始,因此作为东方流行的主要语言,塞里斯话,是必须的。
但是他最终还是听从了那些讲经人的号召,和众多热血青年一般,毅然参加了哈里发的军队,为了保护东方的信仰和真理,为神圣的事业浴血奋战……然后他在东方的经历最终也变成他最大的噩梦。
被人背手捆绑了起来,跌跌撞撞推向临时的军营中,心中反而轻松了下来,似乎不用马上死掉了。
内布沙尔地区,却陷入一片哀悼中,男女老幼全部穿上了黑sè的丧服,为英年早逝的王族幼鹰服丧。
死去的是皇太子麦海迪之鼻子哈伦本穆罕默德本阿布杜拉,生母海祖兰是来自也门的女奴,却深受麦海迪的宠爱。因此哈伦出生后就被送到了首席大臣家,在伯克迈尔家族的哺育下长大。
相比tuǐ有残疾,长相不讨人喜欢的兄长哈蒂,哈伦自幼天资聪颖,受到宫廷良好的宗教和文化教育通晓伊斯兰教义、教法酷爱哲学、诗歌、音乐,且文武双全。麦海迪率领大军赴援东方之行,也带上了这位受宠的次子,这也是年少王孙的初阵。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他也也会成为历史上的第五代哈里发。虽然他在位的时间并不算长,却大大托张了国家的版图,兵临君士坦丁对岸将拜占庭人逼迫的纳款求和,而取得“赖士德“的称号(公正英明之人)。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他是个妹控终身不许自己的妹妹嫁人,并以此为由剪除了如日中天的伯克迈尔家族。
而他的儿子麦méng,更是领导了阿巴斯王朝最鼎盛的时代,也是伊斯兰文化的黄金时代。
麦méng在位最伟大的成就,就是建造了名为智慧宫的大型学术机构。由众多图书馆、研究院和翻译馆组成,是继被焚毁了的“亚力山大图书馆”之后最大的学术机构。
为了搜集珍本和校勘写本,麦méng先派翻绎家萨拉姆到君士坦丁堡拜占廷皇帝宫廷重金索取希腊语著作珍本,后又派侯奈因遍访伊拉克、叙利亚和埃及等地征集古籍。智能馆的图书馆收藏有希腊语、古叙利亚语、bō斯语、希伯来语、奈伯特语、梵语、阿拉伯语等有关哲学、自然科学、人文科学、文学及语言学的原本和手抄本数万册,为学者进行翻译、研究和教学提供了大量珍贵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