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蒙临在沉默不语的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缅怀自己的小时候,那时候多无忧无虑,没有如今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心底萌芽的野心,更不会有太远大的志向抱负,那时候的他,会为了背诵老师布置下来的《晨读》而伤透脑筋,从学校学习完《十里长街送总理》后回来稚嫩又天真询问爷爷关于这位共和国伟人的光辉事迹,他会为了总理的辛苦和辛酸而泛红了双眼,他就这样生活在爷爷的溺爱中茁壮成长,接着开始渐渐懂事,明白了自己和父亲的恩怨情仇,再大一点就学会了憎恨,开始和大别山进行深层次的接触,固执的一次次死里逃生。
曾经的小时候,尽管吃的苦头比大多人都要多,可陆蒙临一直都不为此耿耿于怀,只会偶尔抬起头倔强的看着天空,继而败在仍旧纹丝不动存在的蓝天白云下低下头,委屈的小声说为什么不给他一个可以为他织毛衣,为他做上一桌子丰盛的晚餐然后站在大门口扯开嗓门叫他回家吃饭的母亲,那时候的他太小,不懂事,但也会去责怪老爷天因为没有给他一个母亲而繁衍出的种种不是。
现在大了,成年了,陆蒙临不再一味的埋怨和憎恨,而是尽努力的去奔波于各个斑驳陆离的世界。和王式微,赵子昂等等一批将来盟友试的角色把酒言欢聊天打屁,和唐国华一类钻到钱眼里的生意人打马虎眼耍心计,和庄贤之流深谙官场上步步生莲的大官人与虎为谋,最后还要没底气也要装做牛轰轰的和让人望而生畏的大红衣来一个正面接触,这些一切的一切对于他这个年纪甚至是到而立之年的岁数的男人没几个敢说比他做的周全,他做的这些,始终都是围绕一个话题,那就是平淡无奇的做人二字。
做人做人,睿智的老人陆鸿基不止一次的对陆蒙临说过,这世上最难做的就是人,做好做妙做一个完美的人比你挣回口袋一百个亿都要难,一开始陆蒙临似懂非懂,感觉那太空洞,现在经历过算是有过个把回大风大浪的陆蒙临,隐约有点懂了,做人,不就是舔着脸守下最后的底线尊严去圆滑周围,卑躬屈膝,趋炎附势,经营韬略,这些都是常常从人们口中堂而皇之说出来的做人,陆蒙临开始敬畏,开始郑重,开始鼓起勇气在时机尚未成熟的情况下去了一趟王家,只为了王功凉万分之可能性的点头,在陈出枭眼里青出于蓝胜于蓝的陆蒙临,说白了就是个悲哀的可怜虫,天天费尽心思想要往上攀爬,或许有一天一不小心手没抓稳,他就要被摔死,但若有一天他侥幸爬上了山顶,那么可怜虫不就果真翻身成龙?或许那一天的陆蒙临,真的可以与不可一知的陆王爷一较高下,到那时候,必定是风卷云涌,看那惊涛拍岸如何定下乾坤。
赵子昂出现的不是时候,陆蒙临做事一向稳扎稳打,不可能第二天要造访不亚于王家凶险程度的陶家前一晚还通宵达旦,可也没有像对冯真伟那样因为他一惊一乍过于夸张的举动而赏他几脚,只是从思绪中回神过来后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拉到距离王式微冯真伟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轻轻道:“谢谢”。
被他拉到角落不知干啥的赵子昂不明所以,问道:“陆哥你今天怎么一见面就跟我说这话,又要回苏州了?”。
陆蒙临摇头笑了笑,道:“明天才回,今天这么晚了你看我能回吗?”。
赵子昂疑惑了,道:“那你跟我说什么谢?这趟来我又没请你吃饭喝酒,更没请你玩小姐”。
陆蒙临扑哧一笑,‘小姐’这个词从年纪轻轻长相不赖的赵子昂嘴里吐出来他总感觉味道不一样,就像一个三岁小孩会对脱光了身子的美女动心一样让他觉得讶异,他盯着他撇撇嘴道:“要谢你的可多了,我要谢你当初介绍我和王式微认识,虽然你没说但我能够猜到到最后你在大个子面前说了我不少好话,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帮我牵线搭桥庄贤那种牵一发动全身的角色认识,我苏州这个项目,包括这一次上海无意中先造起来的势,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都是因为你才能拥有的,所以你说我该不该谢你?,你也别跟我假惺惺客气,陆哥最讨厌这套,总之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你做的,你陆哥,他都知道”。
赵子昂长长哦了一声,不好意思挠挠头笑道:“陆哥真见外,我也没想到会有这效果,之前也只是单纯的想要把我的朋友介绍给你,赵子昂说话一向算数的,想跟你混总得拿出点诚意,让你了解我更多更明细的情况,别的想法倒没有,我不可能神机妙算到今天这个局面,所以啊,你别谢了,今晚一起吃个饭就行了,咱不醉不归,今天我口袋鼓,随便是希尔顿还是香格里拉,可以尽管点贵的吃”。
陆蒙临摇摇头,道:“今晚肯定不行,那天陶瓷出了事你应该是知道的,开庭散庭时她爷爷叫我明天去他家坐坐,你总不能为了一顿饭让我精神状态很差劲的去丢份吧?”。
赵子昂一脸失落,不过没得寸进尺非要让他做陪,就笑容难看道:“那陆哥,改天我去苏州你可得管我饭吃,否则我就在大马路上哭啊”。
陆蒙临忍俊不禁,道:“以前不就说过你随时来么?都说了我吃什么你吃什么,你不来怪谁?”。
赵子昂嘿嘿笑了声,从口袋掏出一包估摸是偷的他老爹的特贡中华,帮陆蒙临点上一根后自己又从另一包普通软中华烟盒里掏出一根点上,深吸一口,这才开口说道:“是不好意思去打扰你,我知道你在苏州肯定很忙”。
陆蒙临瞥一眼他手指间夹着的烟,玩味错开话题道:“怎么递给我一根又抽别的?是不是道听途说了些什么现在跟我摆明立场不想跟我同流合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