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蒙临逼出一脸笑容,嘿嘿道:“我去结帐”。
彭凤轻轻点头,没有刻意要去和他睁着付钱,别说一顿饭,就是几千万上亿,对于这对‘母子’的感情来说,那也是浮云浮云——
潍坊是一处略微乏味的地方,陆蒙临到这边这么些天也没听说过哪边好玩,或者是景色怡人的景区也凤毛麟角,所以此时他反倒变成了像是一回没来过的外地人,任由他彭姨指手画脚驾车行驶在车来车往却不宽敞的马路上,大致一个多钟头后彭凤轻声让他停下,陆蒙临这才发现到了一座山下,前方绿色牌匾刻有‘浮烟山’。
下了车,不知何时鼻梁上已经多了一顶墨镜的彭凤离奇的有些神情恍惚,轻声道:“这山名字的起因在于时常会云气雾升,烟雾缭绕悬浮于山之上、之中、之坡,因此名叫浮烟山”。
陆蒙临咧咧嘴,这怪不得他神色与他彭姨的高度评价截然相反,在他眼里这座山除去这煽像西游记南天门一般的大门和山上的高塔有些看头外,其他基本上姿色平平,还会有几片光秃秃的山体醒目在那里,实在谈不上美观,更当不得彭姨口中的那些神韵。
彭凤似乎洞察透他的心思,解释道:“浮烟山的东山坡之下有一处麓台,尧帝曾到过此地或在此居住过,而且当初麓台后有孟子讲学、公孙弘治学、南燕太子慕容超也在此读书过,算是出了不少历史上的贤良”。
陆蒙临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了不起,撇撇嘴,对于他来说,儒家思想可以浸淫,但绝不能沉迷,他一直认为一些将一辈子风险给国学的老人不是伟大,而是无知,时代在变迁,马车蹄下的木轮变成了充气的轮胎,金银从主要货币演变成投资产品的角色,这些难道都是几百年几千年前那些大儒可以预知的?况且,即使崇儒也不能盲目而行,懂得分寸才是王道,在这个现代化的社会,天天之乎者也的人鲜少有薪过万的。当然,这些话他是不敢对彭姨说的,怕没好果子说,只能表面上应付着,肚子里抗议着。
彭凤瞥他一眼,轻笑一声,抬起步子,边走边道:“不论你是真讨厌也好还是假讨厌也好,既然小时候就被我逼着背诵过大学、中庸、论语包括孟子,那么长大了也别以为翅膀硬了,陪我去山上烧些香火”。
陆蒙临惊讶道:“姨,你怎地这么说?不信我背给你听,所谓治国必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孝者,所以事君也……”。
“行了”彭凤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瞪他一眼,模样风情万种,道:“别跟我卖弄你那些小道理了,你要真有治国那本事,那我不介意把你扔机关里去历练几年”。
陆蒙临打个激灵,浑身陡然泛冷,结巴道:“算了吧姨,我现在日子过的挺好,而且也没那么大能耐去治国,那些大事都是你们这些大人物应该去操心的,我小鼻子小眼睛小人物一枚,你想让我被老百姓骂死呦?”。
彭凤也估计到贫他的心性是不适合做官的,但听他这么说还不忍不住惆怅一番,心里叹气。
陆蒙临怕这能让陆王爷吃憋的彭凤不是说笑,以免节外生枝抢先一步往山上奔去,速度之快让人乍舌。
彭凤轻笑的摇摇头,忽然释然开来,望着陆蒙临矫健的身影,轻轻淡淡挪步——
下山后陆蒙临本想带上山后惹的无数中年大叔馋诞欲滴的彭姨去吃个晚饭,然后找家顶好的酒店先让她下榻休息,不料被她拒绝,说是晚上有一班飞往北京的飞机,要连夜赶回。陆蒙临知道她身兼重职必定很忙,所以没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挽留。
到了机场,临进入口时彭凤朝与他并排的干儿子看似随意道:“吃的下就吃,吃不下别硬撑,有干妈在你还怕饿死?这不,蒙古个熟人,专卖牛羊肉的”。
陆蒙临神情一震,苦笑道:“姨,不需要,我恰巧在那处地也有熟人”。
彭凤倒没讶异他能将手伸那么长,在她看来,她干儿子是可以无所不能的,所以只是轻轻点头,入口处停下脚步,伸出手柔柔已经比她高一个头顶的干儿子,柔声道:“累了就来北京,干妈舍不得你吃苦”。
陆蒙临重重点头,笑道:“姨那么大官,不敢给你丢脸”。
彭凤笑容逐开,转身走进通道。
登机前,在隐藏在暗处的某位高职将机场工作人员支开后,彭凤掏出电话拨通一个号码,对面如今炙手可热的跋扈人物显然不大耐烦,她也不怪罪与他,只是极刺耳的冷冷淡淡道:“若将你比作虎,那你儿子便是龙,只是还未归海罢了”。
传说中,龙归海,定会腾起千层浪,每当惊涛拍岸,便驾彩云直冲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