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荔还在挣扎的眼神终于平静下来,她向失遮凄声道:“兄弟,你放手吧。汉人是为报复卜漏来的,我们罗始党人为什么要跟他们一条路走到黑?”
失遮拦冷声道:“不是我们非要走着条路,是汉人逼着我们走!你们女人耳根软,汉人骗了一次两次,你们还要信,我却根本不信!”
他转向王冲,不屑地道:“躲在女人后面的人,更不可信!这小汉贼就是在哄人!囤下的官兵已经退开,西北面全是山路,根本容不下大军!”
王冲正等着这话。笑道:“信不信,找来那两个道士就明白了。”
见失遮和卜见同时变色,王冲再道:“没错,他们早已将囤里的情形探得一清二楚,不然我怎么会来呢?”
卜见哼道:“那两个假扮道士的探子上山就被看管起来。哪来机会传消息?”
王冲摇头,语气很是遗憾:“他们是真的道士。精通道法。只是兼作探子,传消息这等小事,举手之劳。”
失遮额头微微生汗,低声吩咐部下:“去把那两个道士提来,多去些人,绑结实点!”
不过片刻。五花大绑的赵申和八难出现,见到王冲,瞠目结舌。
“师傅,师兄。你们要走便走,怎么留在这里自讨苦吃啊?”
王冲开心地招呼道,还真是他们。
赵申道:“你小子不是还在梅赖囤么?怎么一下就来了这?老道我可没教过你遁术啊……”
八难咋呼道:“嗨!离了统制司,本要找你,却遇上张思正的前军。听说你爹也被遣到这里,就替张思正跑跑腿,来这里作说客。咦,你挟着这小娘子作甚?是不是又看上了人家?”
失蚕踩上王冲的脚趾,恨恨地碾着,王冲忍痛苦笑道:“我也是来当说客的,可跟师傅师兄一样,都失败了……你们说走就走,我可不行啊。”
赵申摇头道:“哪能一走了之呢,待官兵进了囤,护得几人算几人。”
八难也道:“怕你爹被赶着冲在前面,到时也能照应。”
这师徒三人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懂汉话的僰人脸色一变再变,卜见和失遮尤为惊骇。
一是没想到这两个道士是真道士,听那大咧咧的语气,还是故意让他们拿住,真要走,谁也拦不住。二是王冲这小子,竟然也是老道的徒弟。三是综合道士和王冲所言,官兵的大军真的就在眼前。而且还不是南面的马觉,而是北面的张思正,王冲不就是从西北面来的?
两人面面相觑,呆了好一刻,卜见咬牙道:“杀!杀个干净!”
失遮却道:“万一道士要使道法……”
卜见楞住,失遮趁势道:“先把他们押在此处,官兵真杀来了,也好挟作人质。此时要紧的是堵住北面,咱们在北面人太少!”
片刻后,厅中就只剩王冲师徒三人,失蚕,斗荔,斗甜的族人,以及几个降心已定的首领,而厅外则被失遮和卜见的人团团围住。
危机暂消,王冲松了口长气,放开失蚕,这才抱脚呼痛。
听斗荔道:“王冲,你竟敢栽污我……”
王冲正要解释,斗荔又道:“听刚才的话,你来这里是真的为了你爹,就不怪你了。只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就算大军来了,我们脱不了困,失遮和卜见发起疯来,会把所有囤人,还有我儿子一并杀了。”
八难喝道:“杀出去便是!”
赵申呵斥道:“你一人能杀得过千人!?徒儿,你有何盘算?”
众人都看住王冲,挟持失蚕,揭出卜见和失遮的矛盾,再逼着斗荔上他的船,以大势逼压。最后招来两个道士,卜见和失遮不得不暂时放手。形势一路变下来,这个少年在众人心目中已变得深不可测。
除了失蚕,斗甜父女的尸体再度入目,少女心中恨意满满,其中好几分是因王冲而生的。因此当王冲看向她时,她横眉怒目地瞪回来,哑着嗓子道:“看什么!?”
王冲道:“我是有盘算,不过得靠夫人,还有你……”
斗荔愕然,就听王冲道:“夫人,你想全囤的人既不内讧,又能保命,那自然不可能。可只是本囤的人不内讧,也不是办不到,刚才……”
王冲转视其他人:“大家也都看到了,真正铁了心要推着大家死的是谁。”
一个首领哼道:“当然是卜见,我们在这里死抗一天,他们晏州僰就能多活一天。”
另一个首领道:“等我们死绝了,他们还有轮缚大囤可以钻。就算有十万大军,也难抓住他们。”
斗荔终于下了决心:“卜见杀了我哥哥,杀了我侄女,不必你说,我都当他是仇人,你说怎么办吧。”
王冲点头,开始了布置:“失蚕,外面肯定有人想‘救’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