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只能让人去找周瑞家的,虽然知道,交给她,说不得就得好事了艾若,但是她暗暗地又有所期望,如果艾若觊觎自己的这份产业,说不得就得听话了。
事实证明,艾若的人是能干,很快,周瑞家的交上了一大笔钱,还有几个小庄子的地契,她信任的那些陪房们,这些年真是做得很好,一个个的都成了富户之一,于是艾若又让人做了一把零存整取,报了官,人关了,家产回到了贾母手中,比她自己经营二十年所得多得多。
看看帐本,她明白,艾若真的未取分毫,想想,她又想给点周瑞家的,怎么说,这事主办的是人是她。当然,她不敢说自己是想收买她,但是,她多少还是抱着一点期望的。最后事实证明,这也只能是期望,因为周瑞家的回她的话是,“我们太太说了,老太太这是养老的钱,万不能动了,会遭天谴的。”
得了,贾母也就知道,周瑞家的帮她收租,这是得到了艾若的认同的,然后呢?没人然后,人家一点也看不上她那点钱,于是让她自己收好了,反正想让她放自己出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于是贾母这些年,就抱着她的钱、她的宝贝、她的私房,孤独的过自己的日子。她没人需要,包括孙子成亲、孙女出嫁,除了让孩子们进来给磕个头之外,甚至没人有要红包的打算,连见面礼,艾若都没让她预备,她预备好了,然后直接让周瑞家的拿出来给孩子们,以老太太的名义。每当这时,贾母都无比的愤怒,觉得艾若问也没问,就自作主张,丢她的脸。艾若就笑,直接去扯贾政。
贾政只好陪着笑脸说:“老太太的东西自是好的,您疼孩子们,他们知道的,在于心意,那些玩艺儿,您还是自己个留着玩,原就该让儿子们孝敬您,哪有让您补贴儿子孙子的。”
“主要是,我若是让您预备了,回头您不得说我惦记您那点东西?所以还是算了,这点子东西,我还真拿得出来。”反正艾若坚决的不让她好过了,临了还加上这么一句,被贾政拉走了,把老太太气得没法,只是受着。
所以,现在她突然又羡慕起甄家老太太了,因为她这么大岁数还在为孩子们奔波,因为她被需要着。她在家里,定然也是众星捧月一般,一大家子人,若没有老太太,就真的完了。
“哎,我倒是宁可她们不靠我!”甄家老太太长叹了一声,想想曾经的光景,好些事真的不堪回首了。
看看贾母这边的陈设,对她笑了,“还是你命好,一辈子顺风顺水,小时候在家里宠着爱着;嫁了人,当家主母,纵是上头两层婆婆,国公爷也是给你面子,没拿那些子事,恶心你;现在子孙都成器,万事不操心,真真的让人羡慕不来啊。”
“你怎知我好?你一家之主当着,当初就算是你儿子大官做着时,你也是一言九鼎,谁又敢说一个不字。我那个媳妇……算了,不说了!”贾母愤愤的说道,但最后还是紧急的刹车了,对她来说,这也是家丑,还真的不能再说了。当然也是因为这是多年的朋友,她还真不想在朋友的面前跌份。
“你啊,真是想不开,你把儿子笼在身边有什么好?你这之前你俩个儿子,不都是听你的话?结果呢!文不成,武不就。你那些事我都听说了,你的性子我能不知道?”甄老太太看没人,也让自己坐得舒服一点,然后给了贾母一个白眼。
当年贾母和媳妇争斗失败的故事,她也是知道得很清楚的。就算是隔着千山万水,谁家这点事,还能瞒得过谁?所以真的不说,你就当我不知道了,我有那么傻了。不过想想也是,一晃都快二十年了,曾经的国公府,二十年,真的变化极大,原本大家都差不多的,现在差距就这么无形之中拉开了。曾经她还笑过贾母蠢笨如猪连个媳妇都管不住,现在,真不知道谁笑谁了。只怕贾母还得说自己管不好自己儿子呢!便自己说道。
“我们嘉儿是没好爹,只不过凭着老婆子在老圣人那儿的一点脸面,苦扒苦熬罢了。我能有什么指望,不过是指着他光耀门楣。你真的觉得我是一言九鼎?我是跟他说,‘我夫死从子,你是一家之主,你说啥我都听。’我能帮他的,就是支持他。族里若是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便说,那是我的主意,让那些老家伙们对着我来。现在看来,我真的错的,我纵坏了嘉儿,甄家越来越风光时,我也以为这一切就是我想要的。再后来,嘉儿都害怕了,偷偷的跟我哭,问我怎么办?退已经来不及,勇往直前,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就此打住那才是一家子死无葬身之地了。那时,我就想啊,我是不是错了,我若是早早的跟老圣人说,让嘉儿退出来,也许一家子就真的保全了,我一味的纵着他,然后把一家子拖进去了。所以,等东平郡王来抄家时,我和嘉儿倒是很平静,甚至有点开心的,因为拖得越久,事情会越糟,现在至少老圣人还在,能护着我们娘们,我慢慢的重塑家门,还有一线生机。”
甄家老太太也不用贾母笑她了,自顾自的说道,想想,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是啊,东平王去抄家时,他们就好像放下的心中的一块大石,因为再陷下去,真的就是一家子死无葬身之地了,现在他只用自己一个人扛就好了。甄老太太每每想到儿子跟自己拜别时,她就心如刀绞,可是她知道,他们其实等的就是这一刻罢了,他们不悔,也不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