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
……好像有人在叫我?
“快点起来了。”
唔,我呻吟了声,睁开眼,视线缓缓由模糊变得清晰。然后刷的惊跳起来。
毫无疑问,这是我睡了十几年的我自己的房间。我熟悉的床,我熟悉的书桌,我熟悉的柜子,我熟悉的天花板。
白色的九尾狐坐在我被子上,舔着自己的爪子。“哟,你总算醒了。”
我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脖子,没有伤。怔怔的眨了眨眼,我看向面前的狐狸,“我回来了?”
阿天微微眯起眼,“回来?你以为你去了哪里?”
“我以为?”我怔了一下,然后从床上跳下来就往外跑,“阿骜呢?”
“上学去了,叫了你好几声你没醒,他好像很急的样子,就先走了。”阿天化做十五六岁的俊俏少年,跟过来,笑眯眯的看着我。“哦哦,看起来,昨天做了很有趣的梦么?”
是梦吗?我怔往,慢慢将放在阿骜房间门把手上的手收回来,转过来看着阿天。
那样真切的体验,居然是梦吗?
阿骜的告白,爱西斯的毒蛇,拉姆塞斯的吻,卡尔和夕梨的悲哀,斧头砍下来的痛楚……分明是那么清楚的记忆,怎么会是梦?
阿天带着那种狐狸特有的笑容,缓缓凑过来,“可以告诉我么?昨晚的梦?”
我瞪着他,“说,是不是又是你在捣鬼?”
阿天很无辜的摊了手,“天地良心,我还米本事到连人家做梦都能控制得到呢。”
“臭狐狸——”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正想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好教他以后不敢在我面前作怪,门铃声突然响起来。
“有人来了。”阿天笑着,指了指门口。
“算你运气好,给我记住。”我哼了一声,将他顺手往旁边一甩,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御村,穿着件黑色的风衣,带着点淡淡的笑容,看到我的时候,这笑容稍微僵了一下,然后嘴角上扬的角度便大了起来。“哟,看起来你趁机在睡懒觉啊。”
我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睡衣,皱了下眉,都怪那只臭狐狸。要不是他在那里叽叽歪歪。我怎么会睡衣没换就跑来开门,还让这家伙笑话。
“嗯,稍微起晚了一点。你来做什么?”
御村微微皱了眉,“你不是吧,昨天才约好的事情,今天就不记得了?”
昨天才约好?我有一刹那的意识模糊。
他昨天有说要来找我吗?说要去看展览真的只是昨天的事情吗?我真的感觉好像过了一两个月那么久。
我拍拍自己的头,让他进去。“你稍微等我一下啊。”
御村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我跑去洗漱,换衣,然后准备出门。
带上门的那个瞬间,看到那只九尾狐蹲在沙发背上,扬起爪子来向我挥了挥,细长的眼里满是笑意。
我没由来的就打了个寒颤。
御村侧过眼来问,“怎么了?”
“没事。”我吸了口气,摇摇头,将门锁好。“走吧。”
公主陵中国古文物展设在市展览馆二楼。我们到的时候还很早,只有几个穿唐装的工作人员在忙。展厅布置成古代宫殿的样子,雕梁画栋,展出的文物摆在雅致的桌几上,青铜的香炉里燃着檀香,四面垂着轻烟般的纱幔,如梦似幻。
御村咋舌,“古代中国人都住这种房子吗?”
我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王公贵族才会啦。”
说完这句话,我自己先怔住了。这对话,好熟。就好像曾经听过似的。
旁边一个正在摆放一个青瓷碗的女孩子听到我们说话回过头来看了我们几眼,脸上显出喜出望外的神色来,放了那只碗,几步走过来便抓住了我的手,“欧阳,这不是欧阳桀嘛。”
咏倩。
我被她握着手,只感到全身发凉,我想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些对话了。是在那个梦里。或者说,在阿天告诉我那是一个梦的那个场景里。
“咦,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咏倩问。
“啊,没有。好久不见。”我僵硬的牵动嘴角,挤出个笑容来。
“是呢是呢,我都没想到你搬来这里。”咏倩拉着我的手,很亲热的说一些家常,又开了几句我和御村的玩笑。
我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手心里不停的渗着冷汗。
还没多少客人,其它几个穿唐装的工作人员也走过来搭话,没一会就将我拖进更衣室去了。
我在那里被她们妆扮成唐装佳人。和那天一样的打扮,但镜中自己的脸色却有着胭脂都盖不住的苍白。
等一下我出去,御村是不是会赞我漂亮,然后阿骜会从后面用自己的外套将我包起来?
一想到这些,就觉得自己双腿发软,一步都迈不出去。
“好啦好啦,快点出去让男朋友看看。不要害臊啦。”咏倩取笑着,和几个工作人员一起将我推出去。
我站在御村面前,微微颤抖,果然听到他自喉咙深出发出来的痴迷一般的赞叹,“真漂亮。”
我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反射性的回头,果然正看到阿骜和几个同学走进来。一时间僵在那里。
我感觉自己的思维空前混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梦吗?
之前的那个是梦?还是现在的这个是梦?抑或是——从我生日的隔天开始就是一个长长的梦?
阿骜也怔了一下,然后微微皱了眉,“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个打扮是怎么回事?”
旁边咏倩先开了口,“阿骜,阿骜是不是?我是咏倩啦,还记不记得我?”
阿骜静了有几秒钟,然后打出他的招牌微笑,“嗯,想起来了,你以前常和姐姐打架呀。”
“嗯,没错,你那时还常常哭呢。”咏倩掩了嘴笑,“没想到长成这么棒的男生了。”
我看着他们寒喧,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是不是我一会出门就能碰上昊玥?是不是会有阿骜的同学来找我,说他不见了?
御村握住我的手,柔声道:“好凉。你从刚进来开始,就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要不要紧?不舒服的话,我们先回去吧?”
我摇摇头,“没关系,我大概只是着了凉。”
这时候怎么能走?万一我走了,阿骜真的又被带到古埃及去了怎么办?
“是昨天那样子躺在地上的原因吧?”御村脱了自己的风衣披在我肩上,“以后要小心点。”
“嗯,”我应着声,拉了拉他的衣服,然后就听到阿骜的声音说:“姐姐,不用介绍一下吗?这位是?”
我抬起眼,见阿骜正看向御村,乌黑的眼里沉甸甸的也不知是什么情绪,总之看得我很不舒服。
不由得又想起那个梦来。
我记得他在那里跟我说,“你永远不会像我喜欢你那样的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