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局。
又是一个骗局。
本来一切可以不必发生的,但终究里因为别人的道行比自己高,楼惜若也就认了。无论在什么地方,她楼惜若就不该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亲近的人也不容许付出全部的信任。
两天了。
他们又在这里停顿两天了,那一夜过后,谁都不知道在楼惜若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之前还算是有“人性”的人,怎么一夜之间就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就连大倾的恩王都不容许靠近半分。
这一夜依旧是夜色唯美,月华倾洒在她的纤影上,映在地面上,被拉得有些长。
空气里,有淡淡的酒香味飘来。
她楼惜若一生都活在骗局里,可是,这又是谁的错?
只是她自己的错罢了,错信了人,错信了自己的能力。
后院门楣边,高高挂起的灯笼光影,映在李逸素净的衣袂上。宛转回廊雕花亭台外,便是一片调谢花落的花树,院子的中央处摆着一张颇大的石桌椅。
李逸静静地望着那边墨发飘飞的女子,夜有些深有风疾疾的吹着,将那远远的酒香吹拂过来,他仰着头,迎着光,微着眼,轻轻闻着那淡远而来的酒香。
李逸是知道的,楼惜若不能饮酒,一旦酒入肚,她便就不再是她。且不说那一夜她瞧见了什么,有何物令她如此。他只是远远的瞧着,跟着,但愿希望她能想得开一些,这事,都是她应该经历的。
原以为,以她的性子是不会如此借酒消愁情况出现,就在人人都以为她是一名强者,是一名永远不会拥有人类感情下,楼惜若却做出了如此惊举于人的事情来。
二楼处回廊,白衣黑纱带,靠长柱挡住处,听着院下酒杯轻轻触碰的清脆声。
屋里屋外,几种心境,几种复杂。
“叮。”石桌与酒杯的相碰声擦出。
“哗啦!”
又是另一声远远的传出,静夜里,似无人听见。碎声响应过后,又是沉默下来。
飞影凌空大起,嗜血魔瞳,前世今生幕幕而来,青叶零乱夹味飘散在素影间。分身化影,移步换形……天目昭辉。
招招如影化身击出,气势磅礴,势如破竹。
凌空转化爪形,但见大势如魔付身般勾魂夺魄,一勾手间招式独特无穷,九子连环,天罗地网,风卷残云,唯我独尊。
白皙手落地时,幻化成掌风,拍碎了一地。
“碰。”向后跌倒落下。
素衣相连,巧妙的落入他怀里。
“妙,果然妙,这女人还算是有些门道!”二楼处,合上窗口,挑起邪笑,不得不大赞一番那个女人的武功仅有她一人能使得出。
且为女子,在这个世局时能博得尚流邪王的大赞,可见此女之堪。只怕这世间无其他女子相比。
“王爷,您该就寝了……”随风从合闭上的窗台处回神。
这是他邪王第一次难得的夸一个女人,世人都为女人不过肩上衣,想脱便脱,想穿就穿。
可这大倾恩王妃却是女子之中的强者,以他们男儿之身,也未必是此女的对手。
南宫邪也从被自己亲手关闭的窗吧处转身过去,将手间夹起的洒杯放置桌面上,挑唇邪笑,“随风,可别小看了这个女人,她在这里停留了几日,为的,怕就是等某些人……”
随风转头,低下头,“王爷,随风从未小看过她,属下斗胆一句,您如此做怕只会给尚流带来无妄之灾。”
转到随风的背后,冲着榻前一笑,“灾?本王要的就是这灾,这刺激。随风,人生在世,可能因为某些束缚而束缚了自己!”
随风似懂非懂的看向他的背影,“王爷在哪,随风便在哪。”
“嗯,过了今夜后,这天下怕是不会安宁了。”南宫邪邪邪的扬唇笑着往床榻上躺去。
随风点头,替他放下帐,恭敬的退出了门。
他明白南宫邪最后的一句话,因为,过了今夜,那个女人怕就真的会行动了。进行她的报复行动。
世局将彻底的被打乱。
墨香渗鼻,身后柔香一袭来,她两眼迷离倒着目光抬来,有些费劲,淡色的面皮泛着酒晕色,极为迷人。
低头温和笑意溢出。
李逸的人本就是极为清俊绝世,言笑举止,皆如同三月照水的暖阳般和煦温润。借着月华,楼惜若闪着迷离痴醉的神色好奇地打量着他的俊逸,也不知何故,突然一头向李逸的肩怀间凑了过去。
李逸淡笑着正要将她打横抱起间,但觉得肩怀上一痛,血腥味瞬时传来。
李逸清俊的脸上完全有一丝表情,在一愣间将人横抱起,跨步向寝屋走去,穿过长长的回廊,烛光将两道身影相映成一条。
“王爷……”
门楣边依旧三人默守,从不离半步。
三人瞧着李逸怀中人,微讶间,急忙低下头颅来。
因酒热过度,怀中人已经在不耐烦的扯起了衣襟,露出精美的锁骨以及那淡色的肚兜系带。
“王爷,属下去找些醒酒药。”青寒低首偏过身就要走。
“不必,让她醉一回也好。”李逸将怀中人抱入屋内,就几杯水酒已经把醉倒,可见世间少有。
千离抿着唇,冷淡的眼,直视着李逸的动作。明知他是宫主的男人,但心里边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是。”两人退出门槛外,替两人拉上了房门。
“嗯!”扯着衣裳,紧闭着眼,难受不已。
李逸将人平放在床榻上,瞧着她的动作,轻声微笑。
“你当真信得过我。”将自己弄醉后还能毫无顾忌的倒在他的怀里,任由他如何。其实,现在的她就算不再信任何人,面对他,她依旧是信任的,这一点,算是值得他高兴的。
“真是磨人的妖精!”暂且忽视她刚刚为何咬伤自己,瞅着她困难的扯着自己的衣,怎么的也得替她松了衣。
将那外层衣带解去,只余一件淡青色的肚兜……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躺在她的身侧,今夜终又是要忍的……磨人的妖精。
灯熄了。一重一轻的呼吸声从帘子里传出。
两具身体紧紧的相拥,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却是遥不可及的。
“惜若……”微微的低喃声从帘帐里传出,透破了寂静的月华。
睁眼,侧身,头痛感隐隐传来。
身侧空有余温,楼惜若知道定是昨夜李逸那个该死的家伙躺在这儿了,掀被,瞧着自己一身清凉,挑眉,没有再过多的表情,揉着太阳穴,利落的跃下床榻。
听到里边动静,一夜过候在外头的千离连忙叩门。
“进来。”揉着穴道,一边着衣,一边来到回香早早就准备好的清水旁。
推门走进的千离一眼就瞧见楼惜未着好的衣物,脸色微红,低垂着头颅,“宫主,已经准备妥当。”
“嗯。这酒还真不是人能喝的东西。”系好腰带,用力揉了揉疼痛的穴位,怨声一出就已捧起水花往脸上泼去。
身侧千离习惯性的递上毛巾,顺手接过在脸上抹了一把。
“宫主,这酒您以后还是少饮为上,这若是让皇后得知,怕又是会责怪您不爱惜自个的身子了。”千离身为她的贴身武士自是知晓她的种种,包括她不能饮酒也清清楚楚。
“嗯。”楼惜若则完全不在意抛回毛巾,转身就走出。
千离随后而出,紧跟身侧。
“此处为边境地带,正适合我们行动方便,原本几拔人同时向着尚流而来,但他们终究不能直冲着我来,这也是他们的顾忌。”
因为她的身份,很多人不敢轻举妄动。
“宫主您的身份在这片大地上怕是无人能知晓,只是大宫主那边怕是有些麻烦……”千离慢步在她的身后。
“嗯,这个我自然知道,现状就是要将我想杀的人杀了,这后头的事情可缓一缓。”北冥这个地方始终是要去的。
但在此之前,她不敢问那个所谓的北冥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她必须一件件的来,大皇女送给她的“礼物”,她也会毁掉。
“由我领前,有何情况,我会与你连系……”道完,楼惜若转身向着另一条回廊走去。
千离微愣,急追在后。
“宫主,这可怎么行,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您让属下如何向皇后娘娘交待……”
楼惜若的意思十分的明显,就是让她自己一个人去,用不着他们这些人插手。还是因为信不过,她终是要以己之身。
“你无须向任何人交待,这是命令,不听就给我滚回你的北冥。”楼惜若头也不回的向着城门而去。
“是。”千离望着楼惜若的背影,咬牙应下。
现在楼惜若严重的不信任任何人,就连他也是一样。在没有任何有关他们记忆下,楼惜若就更加的无情冷酷,更不会去听从他们的话。
这一次要的就是那些人死,休养几天就够了,这一身伤就算再怎么深,都无法与她心中的恨来得深。
楼惜若走了,走得很干脆。
城墙上。
“你不拦着她?或者是跟上去?”南宫邪一张邪气十足的脸微侧过来,挑笑望着一脸平淡的李逸。
李逸一脸清和,温声道:“邪王要本王如何追?如何拦?”
同站立在城门上的众人怔住。这李逸到底怎么了?睁着眼看着他的王妃在自己眼皮下向着大倾方向驾马而去,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到是像理所当然的事情。
“其实,你早就猜到了。”
黑纱随着风向前飘来,纳兰萧头都没有歪一下淡声说道。
李逸脸上还是那副俊雅温和的微笑,转身就下城,“她以暗,本王以明,又有何不可呢。”
身后几人面面相觑,终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意思,这两人连合起来,还真是天衣无缝!只是,恩王,你可别陪了夫人又折兵……”南宫邪轻声一笑,歪过头,冲着城门下的千离挑唇一笑。
千离坐在马背上,背后,是几万的黑衣高手,抬眸间便对上了南宫邪那双似要吃了他的眼。挑眉,收回目光。
“这女人还真会给本王惹事,看来又要往回跑一趟了,这天下就真的要大乱了。”南宫邪挑唇笑道,同样转身与李逸下城。
楼惜若根本就从来没有想过要任何人帮她,她想自己来,她来尚流,不过是让天下人都以为她的人在尚流,尔后她自己则悄然从尚流偷偷潜回去,做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而这一次李逸能如此放心的让楼惜若走,想必是暗中有了什么按排,若如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的放下心来。
而事实证明,楼惜若的这一招是管用的,既少能将所有得知楼惜若来此处的人引得倾巢而出,当然,这样一来,又引得尚流国的皇帝对南宫邪的做法不满。
明明把人都带入境了,为何还要放她走。
从头到尾,南宫邪就没有打算要按照他父皇的意思走,将手中的信笺捏在手心里,南宫邪笑得邪恶。
同样的,楼惜若从暗中悄然潜回大倾,他们这些人也不能太过于张扬了,跟着楼惜若的脚步走便可。
而那些远道而来的人仅与他们擦肩而过,人人都以为楼惜若在尚流,五湖四海的向着尚流去。
尚流国算是无端引来大灾大难,不管是明是暗的,都朝着尚流而来,当然,其中还包括了某个国度的人。
楼惜若不认为李逸不会跟上来,现在她只是不想让李逸也牵扯到这件事情来,自己现在要回头杀的人是他的老爹,不是任何陌生人。
大倾。
出去追击楼惜若的众女子会部归回,此刻正在殿中跪拜于地,等着上头帝王哼一声。
这一次本就可以得手的,但不何故,李武弘偏偏这个时将她全部招了回朝。而且,看看上首处的帝王,脸色也是极其的不好看,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难住了眼前的这位。
“皇上,您将我们召回来,这是……”慰迟扶瑶出去一回,都觉得有些狼狈样子,说话到是没有之前高高在上。
“现在就算是朕想杀了那个女人,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大倾是再怎么想插足进去都是不可能的……那个女人没有我们来杀,这个世局又岂会容忍这样的存在。”李武弘沉吟片刻淡声说道。
慰迟扶瑶突然抬眸,有些理解李武弘的意思了,“皇上的意思是坐收渔翁之利?”
李武弘听了此言,微眯起眼缝盯着慰迟扶瑶看去。
慰迟扶瑶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连忙在那道犀利的目光下低下头颅。
良久,李武弘这才收起定在慰迟扶瑶身上的目光,转侧移到低头跪落在另一边的慕凌絮身上。
“这是她伤的?”隐隐带着些冷绝。
“是。”慕凌絮风轻云淡的回答,完全不会因为这是楼惜若给自己的一剑而露出任何痛恨的表情。
就在楼惜若反手拿剑刺下自己时,她便就明白了,楼惜若这是在告诉她,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友谊。在慕凌絮决定站在大倾皇帝面前时,楼惜若就已经是她的敌人了,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事实。
说来,也是因为楼惜若的想法太过于偏激了,大倾国里,只有皇帝与女子会对不起她,其他人或许是无辜的,也一并被楼惜若算计其中,将所有不能信任的人当作是敌手了。
李武弘将身体靠在后背的龙椅上,斜目瞅着慕凌絮看过去,什么人可信什么不可信,就看李武弘是如何看待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