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所不堪用,到了景帝的时候。首相徐永才便主持将地方灾区流民择选青壮入卫所卫兵。学了宋朝厢军的九成像,还别说,这法子还算有点用处。
至少流民不大闹腾,卫所也有了人手。卫所地主军官们也喜欢,因为有了免费佃农耕地。这样以来,反倒是让国朝的农民起义不甚严峻,而卫所还得以继续维持。
但随着土地兼并日益严峻,卫所里的士兵甚至比起流民还要活得艰难。而且,大灾连绵,吏治败坏,救灾无力,土地兼并更是到了一个极其严峻的地步。这样下来,流民饥民的急剧增加,已经远远超出卫所的容忍极限了!
卢象升说着卫所的事情,也将这卫所糜烂的情况讲了一下,说到军官将士兵当做佃农驱使,不由感叹:“这样下来,实际上是等于将一个人全身的毒素全部集中到了一起,造出了卫所这么一个巨大无比的毒瘤脓疮。甚至在帝国这个巨人的身体上,越发扩散了起来。”
“偏生,这个毒瘤脓疮太大了。谁都不敢动了,因为谁都知道,戳破了他,毒瘤未必能剪掉,但帝国将因此受到剧烈动荡,谁也想不到是否会让帝国元气大伤,甚至就此……没了!”卢象升神情严峻:“而且,对当朝诸公而言。这个毒瘤还是有点用处的,能够将帝国的养分吸进去,然后转到私人手里。但你若是去戳破了他,这毒素没准就喷到你身上,先把你毒死了!”
谢世晋摇摇头:“那你还去动?此事……非伟力意志坚毅之辈,难为啊。而且,眼下局势。便是王师,也未必能动得了啊。而且,西府李公(枢密使李廷儒)的情况也不妙。这个时候你跟着王师去做,实在有些不智!”
在场之人都是神色复杂,卢象升感受着这些目光,却都明白了大家的劝慰之心。这种事情,的确是趋利避害得好。
只不过,阻止人家去干高尚却危险的事情,一时间大家不知道怎么措辞才好。反倒是谢世晋更关心一些,直接戳穿了现实。
谢世晋开了个头,大家便也都委婉劝了。
卢象升只是不言,端起杯中酒,起身朝着众人,一饮而尽,不再说话。
“保重!”苏默心中轻叹,端起酒,回敬。
众人也是如此,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毕竟,卢象升是他们的至交好友。这种趟火线的事情,实在有些让人难受。
这时候,仇天清咳一声,嬉皮笑脸着:“怎么,大家都不关心一下我去哪儿吗?都木着脸干嘛,难道学了王轩要去干木匠?”
王轩笑骂一声:“你才木匠!”
于是气氛一时间活跃了点。
仇天便嚷嚷着说起了自己:“我倒是比老卢好点,不必跑那么远。就在衡州府挂个试推官的名头,负责对付衡州府治安,以及王庄谜案、连环采花贼、府库失窃案等所谓疑难杂症。虽说案子是难了点,但只要我一出马,嘿嘿,保管都比你们早一步,先完成了历练!”
“扯!”众人都嚷了起来,都道仇天这是吹牛惯犯了,几人在衡州当然也知道衡州这交通要地人烟繁华之下,也有罪恶繁生。那些谜案大案,都是十分复杂,考校心力脑力的,哪里那么容易。
仇天听了,当然竭力分辨,这气氛又是热烈了起来。
过了许久这才歇了下来,卢象升笑着看大家脸上的笑容问着:“那王轩你呢?”
仇天也被这分辨说得有些招架不住了,便指着王轩:“对啊,老木匠你呢?”
王轩气不打一处来,笑骂一声:“你个属猴的精怪,我可是儒生!嗳,要说我,倒是没啥好说的,我跟的是焦师,主要的,也就是这活字印刷术。而且,以师傅的状元之才,却因匠艺而备受误解。既然得了恩师教导,当然要为恩师洗一洗名声,让天下不再低看匠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