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德顺彻夜未眠。
贵州,水西城。
曾经贵州的战争策源地此刻已经重归朝廷的控制,王三善驻兵此处,着实不易。
说起来,自从贵阳—安顺一战落幕后,贵州的战局就变得有些波动起来。贵阳解围后,安彦雄退守陆广河。这个时候,云南官军在巡抚蔡复一的带领下也先后收复平夷,沾益二城,由此云南的反叛势力基本肃清。
同时,随着屯堡军入湘余部休整,在贵州战场上唱主角的官军就只有王三善所部兵马了。其后,王三善继续在贵州转战,在新任贵州都司安梓的帮助下,发动新一轮攻势。这里有必要提的是原先的贵州宣慰司被裁撤,鉴于贵州改土归流决策已定,为了安抚大土司安梓,命其为贵州都司。
于此,启兴三年五月,王三善保举大将王超为总兵官,读陆广,趋大方。随后,总兵官张皋立渡鸭池,都司兼出黄沙渡,三路并进。
此前大军浩浩荡荡,王三善所部攻无不克,又因为此前为了捋顺贵州事务耗费了太多时间,停留过长,中枢不满。惹得此次再行进攻的时候,各部急躁,纷纷争功。竟使得原先三路合围之势变得前后脱节。
于是安彦雄集结最后的全部精锐,先后在陆广击破已成骄兵的王超所部,又在鸭池合围官军,试图歼灭孤军深入的张皋立所部。
若不是善于丛林战的安梓率兵及时赶到,只怕张皋立所部也要重蹈王超覆辙了。
饶是如此,官军还是惨遭大败不得不溃退,贵阳再次受到威胁。
安彦雄更是再整旗鼓,再次进攻贵阳。见此,王三善派遣偏将齐吉祖,王建中等破莲花宝鉴,救青岩,进攻八姑荡,焚烧两百多座村寨。
随后,王三善又督师前进,叛军安良降服。总兵官张皋立击败叛军于羊耳。至此,云南官军两路援黔,解除安南之围。又收服普安,新兴,打通了贵州上六卫的道路。至此,王三善亲率兵马六万,渡过陆广河,略地三百里,斩叛军一万八千人,直接攻陷贵州反叛策源地水西城。在此擒获蔡金贵,张向吉等贼酋,而安彦雄侥幸逃离。
经过这么一起一落,水西这才重归朝廷的怀抱。王三善驻兵此处,也开始准备完全推行改土归流的政策。
“我要见王巡抚你凭什么阻拦?”一个女声压抑着愤怒。
“安都司,属下已经说了,巡抚大人不在。请不要扰乱巡抚官署的办公!”回答女声的是叛军降将,归降王三善后被收入幕府幕僚的陈启宇,贵州平叛后,这里的彝人也颇有些受到歧视。就算安梓是平叛功臣更被嘉奖为贵州都司,但对于这个女人,还是有许多人心还不满。更多的时候,则是对一个才区区二十不到就登位正二品武官的都司感到嫉恨。
无疑,眼下无官无职的陈启宇就是此类。
安梓银牙暗咬:“我这是朝廷大事,事关整个西南的安危。你怎能如此?”
陈启宇被安梓这么一番话吓了一跳,转而便恼怒了起来:“巡抚大人不在,难道要我变出一个巡抚大人给你吗?你若有重要的事情,那你说,若是真重要,我再给你通传过去,若是不然,哼,那少不得要参你一个谎报军情之罪!”
安梓冷哼了一声:“本官正二品武职,还不是你一个区区无官无职之人可以弹劾的。给我让开,我倒要看看堂堂巡抚署衙,有没有一个可以管事的人!”
“不让!来人,给我拦住!”陈启宇恶狠狠地看着安梓,这张艳若桃花的脸可不止惹了多少双贼眼,盯着安梓高耸的胸脯,陈启宇道:“巡抚署衙不是你的都司府,止步!”
“那好!”安梓止住情绪,冷冷道:“本官此来,就是要告诉巡抚大人,改土归流之事,且不能急切用时。贵州百万土人,大多数终归是心向朝廷的。许多土人在叛乱大潮之中并未参与,而是安分守己。改土归流之事关系百万土人之安危,若是一个不慎,西南将在其纷争。而且也会为安氏叛贼所用啊!”
陈启宇大笑起来,继续色迷迷地盯着安梓,良久才慢悠悠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改土归流之事。安都司,你身为武人,如此朝廷大事还是少沾边的好。此等要务事关重大,更不是你可以参与的。更要记住你的身份,有些事情,还是少管得好!”
安梓胸脯一阵起伏:“勿谓言之不预!”
说罢,转身就走。
陈启宇重新坐下,端起了一杯茶,想也没想就要喝,却不料这茶是他刚放的,烫的嘴皮子一阵哆嗦,反倒是让茶泼了一身。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陈启宇登时就要怒喝是谁干得。
却不料,一个五十余面色红润的身着高品文官官府的老人走来,正是王三善。
生生将卡在嗓子里的话都咽下去,陈启宇连忙行礼道:“属下见过抚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