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皱巴巴的巡抚衙署调兵令被苏默洒落在了地上,看着眼前这位面容沮丧,整肃衣裳后难掩颓唐的王府属官,苏默却是满怀敬意:“败了就败了吧。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就算来了洛阳,也是白白添乱!”
古诺眼睁睁地看着这巡抚衙署的调兵令便苏默揉成了一个纸团,最后丢尽了故纸堆里。心中却再无波澜,之前给他无限希望和责任的援军已经灰飞烟灭了。
那日里,毫无防备的闫友吉部被打了一个大大的埋伏。一直就没怎么戒备的官军根本没有派出多少斥候去清场,甚至连基本的警卫戒严都没怎么安排。
于是官军这般才休息了不多久,白莲教的反贼就一窝蜂地打了过来。绝对过万的兵马如山如海将整个官军的营地漫了过去。
官军本就只有四千多人,按说兵甲皆有的情况下,打一仗下来不说击败叛匪,这保住营地徐徐观之还是可以的。
但官军实在是太渣了,本身自己本部兵马就不过两千多人,拼凑挪借才弄上了四千人。整个部队能打仗的就五百多人,这样的情况下,哪里敌得过过万的白莲教匪?
要知道,白莲教作为宗教职业造反者。其战斗意志比起流民军而言可是要更加恐怖了,尽管白莲教这些叛匪的装备比起流民军还不如。
但在人多势众,又是纷乱难辨的情势下,官军如千里泄水,一溃不可收拾。
官军败了,带着家丁想要左冲右突的闫友吉根本没有跑出去。领着三百家丁护卫的他甚至没有狠狠打一仗就自己先跑了。
主将一跑,军心自然就更加糜烂。
偏偏,就算领着三百家丁突围,闫友吉也没有逃出去。反而是被白莲教叛匪给活捉了!
趁着这个关头,手疾眼快又有老马相助的古诺倒是反应快。先一步瞅了一个空挡,单骑快马就跑了出去。
古诺千辛万苦从洛阳一路突围跑进了开封城,本以为救回了援军洛阳就有救了。却没想到官军派出的根本就是这么一个不经打的混账军队。
六千人的编制,实际上有的军人连两千都不到。就算有五百好歹能打一下的兵马,主将却连一点都舍不得,结果被人家抱圆了全歼。
这样稀烂的军队拉出来,连古诺都感到一阵脸烫。
“只是……而今洛阳之危……如何解啊?“古诺发愁了起来。
对面的苏默却是悠然无比,看了一眼地图,反倒是问起了古诺开封城的情况:“洛阳无碍,只不过这开封城的安危却需要担忧了!”
古诺虽然满肚子疑惑,但却很迅速地将自己在开封城的见闻一一都说了出来。衡王华言徽选人的眼力劲不错,这古诺虽然资质一般,却心细手快将开封城的事情娓娓道来,还附带将满城百姓士绅往后的心理都给揣摩了一下。
“而今开封城。最为惶惶不安的想必就是那些高门显宦了。本以为流民军还远在洛阳,无须担心。但没想到,旦夕之间,又出现了一个白莲教匪。白莲教危害甚深,几百年沿袭。国朝屡次打击皆是无果。如此强韧之敌出现在洛阳,洛阳诸公只怕已经是一夕三惊了吧?”苏默轻松写意地说着。
突然一阵大笑传来,衡王府长史庞焕松步入厅内,看着面带轻松的庞焕松,苏默笑道:“怎么,今日流贼又发生了什么倒霉事儿。竟是让长史如此欢颜?”
庞焕松执手行礼,相对而坐,道:“这还真让你说对了。流贼前几日进攻势头的确极大,十万流贼轮流攻城,压力极大。但没有了那些边军老卒的加入,这些流贼的蚁附攻城充其量的确只是一点蚂蚁。只不过,这还是要多亏了言维的练兵之法。虽说这些兵士杀伐之上生疏得很,但与守城,却是大大缓解了人手短缺的困难。”
听了庞焕松这么一夸,看着一旁发愣的古诺。苏默只是令人端上清茶,道:“这些功劳我可不敢贪功。只不过流贼锐气已失,那几员首领光想着挑开刺头整编嫡系,却不肯投入精锐攻城,这早已失去了攻城之良机。普通流贼虽众,但其战力却连城内这些编练好的新军都不如。加上守城优势,一个新军能敌得过至少三名流贼的攻城。如此徒费人力,流贼早已失去了最初时的锐气,只能寄希望与相持战,用庞大的兵力优势来换取攻城的进度。”
此刻,一旁一直不大说话的古诺嗫嚅了嘴,最后还是站了起来说道:“恕属下妄言。流民军势大力雄,十万流民军十万青壮储备。且洗劫了周边州县,尤其还得了洛仓储粮。有青壮,有粮食,兵力便源源不绝。而城中兵马不足,粮草不济,且官军乏困,再无援军。如此之势,我消彼长,如之奈何?”
听了古诺的话,苏默和庞焕松都是一愣。
但两人却没有斥责的意思,而是温言让祖诺坐下。最后还是苏默开口大笑了起来:“是谁说的我们兵寡将微?”
“难道不是吗?殿下的奏报传入开封,可不知惹了多少开封人议论。说是殿下守洛阳实在是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区区不过千五兵马,面对十万流贼,如此悬殊如何坚守?而且,殿下求援……嗳,开封人情冷暖,属下可是见了不止一回了。甚至连在青楼面前撒泼的手段都使了如此。若是殿下以为能寄望于朝廷援军……可开封便是如此,在燕京那等地方,冷暖之差,可想而知了!”古诺一番话说出来,悲愤无比,让一众人皆是沉默了起来。
场内这些小吏小卒们纷纷面带不忿,这些人也不是什么老奸巨猾的胥吏。而是由各省集聚洛阳的士子组成的。
洛阳大战,成立幕府的衡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招收人才的机会。
借助守城的名义,他几乎是将满城的人才都给收拢了过来。以至于竟然奢侈到用秀才举子充当胥吏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