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时他并没有发现我,只是在看头顶上一些住户的阳台。我们家是住在一个老社区里,小区的历史比我的年龄还要悠久了。小区也不是封闭的小区,有一些住户的阳台自然就没有完全封闭起来,现在从楼下往上看,有的住户家阳台上晒着衣服,晚上没来的及收,衣服挂在衣服架子上,空空的袖子随风飘舞,还有的住户,阳台上晒了一些不知道是豆腐干还是笋干样的东西,一片一片的码放在竹蓖盖子上,昏黄的路灯下,这一层层的风景朴实无华但无声无息的渗透着温暖的味道。
我有些迟疑着不知道怎么挪动脚步,站在那里呆滞了有十秒钟的时间,终于,许治衡回过了头,他看见了我。
“依兰。”
“治衡,怎么是你?”
我们两人在路灯下面面相觑,终于,他说道:“其实,我等你很长时间了,本想打电话给你,又怕……会被拒绝。”
“什么事?”
“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下来说?”
我有些为难,今晚我已经做了刘思思一晚上的听众了,听她神容戚戚的用一口浓重的粤语腔和我讲了很多她如同建宁公主般的可怜遭遇,(鹿鼎记里的建宁公主不就是十分可怜吗?),现在再让我听他讲?
我只好说道:“很晚了,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路灯桔黄的灯光柔和的洒下来,光线在我们两人的头顶投了一道光环,我怔怔的看着他头顶那被桔黄色灯光照的泛出金色光线的头发,思绪连篇,无言相对。
他象是犹豫良久,思忖再三终于说道:“依兰,我妈妈……,得了肝癌。”
我心里一沉,他的母亲得了绝症?
谁都有父母,这种心情我能理解,想来我也有些替他难过,只好开导他:“现在医学发达,也许还有其他的方法。你不要太气馁,只要有一线的希望,就不要放弃。”
他苦笑:“是,我也这么和自己说的。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要轻易放弃。但是我还是没法不难过,父母为我操持大半生,终于等到我可以有所回报了,老天却又这么残忍。”
我不知道再能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依兰,有一件事压在我心里很久,这几年来我一直想和你说清楚,五年前我有错,如果我当时勇敢一些,你就不至于受那么大的伤。这几年来,我常常陷入自责,对不起,没想到给你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我轻轻说道:“都过去的事了,你看你,何必这么介怀。”
“我也代我妈妈向你道歉,五年前,我妈妈那样对你,确实有些……过,希望你不要恨她。”
我苦涩的笑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不用再提了。”
五年前我和许治衡相恋,那么美丽的一段回忆,甚至连我们的谈话都是泛着酸奶味儿般的甜腻,那些记忆印在我的心里,刻骨铭心。只可惜,初恋永远是宴席上一道最早上来的提味菜,始终当不了正菜,它注定只能做回忆,仅仅回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