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
阳光明媚,远处的木屋沉浸在阳光的沐浴中。楚天卓然而立,面色柔和,隐泛层层荧光,绝尘逸俗。
周遭山峦起伏,沟壑纵横,枯枝落叶铺盖在山坡上。一岁枯荣,犹如生命,最终归于尘土,回归生命的起点。
初到江湖的种种遭遇,一遍遍地在脑海中闪现。无数生命在血腥中匆匆而去,犹如过眼云烟,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江湖,生者伫立,死者飘逝。所有生灵随着变幻的苍穹终将化为虚无,直至复归尘土,走向另一个同样的起点。
楚天神识渐放,宇宙万物各种变化好似已在意念中形成印记,身心空静,不着一丝法界之象。浩瀚的宇宙渐渐融化在精神的虚空里,澄明、空灵。体内巨浪潮涌的真气已平复如镜,微波静澜,已与万物相合,与宇宙同呼吸。
“弟弟,在此静静地思虑何事?”柳如烟来到楚天身边。
楚天转身看着柳如烟。如烟顿感一阵甜蜜,目光清澈,深如潭水,便听楚天深情地道:“弟弟眼观群峰空谷,心中忽生许多感慨。人生如草木,一岁一枯荣,实是感叹人生短暂,但却常常相互杀戮,以致血腥遍地。”
柳如烟叹道:“世事实难预料,山川秀美却常常埋葬忠骨,污秽的闹市却多居豪强显贵。芸芸众生为名来、为利往,直至百年,无不皆成云烟。”
楚天默然。
良久。
方幽幽地道:“弟弟出道江湖不过几月,便杀伐四起,血腥遍地。其缘由简单得无非是几句口角而已。每念及此,心中便震颤不已。生命如此脆弱,死者已矣,是否死亡原本便是生命的归宿与奇迹,即便是魂飞魄散、神形俱灭,亦是宇宙万千变化的终极!”
柳如烟凝眉沉思,咀嚼楚天话中深意。看着楚天无奈之情,内心亦是无限凄然。究竟是人性使然,还是宇宙原本如此,愈想愈多,心绪烦乱,半天亦未捋出头绪。
随后,神情欣然地对楚天道:“江湖之大,非人力所能掌握,行事但凭道义,随性而为,弃恶扬善,亦算足矣。思虑太多,或许会束缚手脚,顾虑重重,优柔寡断,大丈夫何以为之!”
楚天听罢,豁然一震,顿觉心中畅快不少。不禁叹道:“姐姐所言,弟弟当真是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大丈夫生于天地,理当气壮山河。”
搂过柳如烟,慢声道:“姐姐之言甚是,弟弟当谨尊教诲,凭心而为!”柳如烟羞涩地道:“姐姐亦是胡诌几句,弟弟何必如此当真!”
楚天亲了亲柳如烟额头,微笑道:“弟弟不是客气,姐姐虽为一介女流,确是巾帼英雄,有佳人如姐姐这般之人,天下哪里还能寻得到!”说罢,笑眯眯地看着柳如烟。
看得柳如烟更加娇羞,不由把头依偎在楚天胸前,抱着楚天的臂膀,温柔娇媚,仪态万方。
楚天轻轻抚摸着柳如烟秀发,柔声道:“姐姐体内阻滞经脉现在如何?”
柳如烟顿感羞涩,面泛微红:“姐姐体内不但先天经脉阻滞畅行无阻,连任督二脉亦已打通,只觉得真气如长江大河奔流不息,当真是因祸得福!”
言罢,嫩脸一红,又道:“姐姐高兴万分,九阴之体已破,阴寒之气尽除,真气温润祥和,清纯无比。现今,真力比前些时日高出不知凡几,所有喜事都得益于弟弟的功劳,与……”
说到此处,欲言又止。楚天似乎已觉察所指含义,仍笑着问道:“与什么?姐姐!”
柳如烟娇羞更甚,粉拳轻挥,打了楚天一下,细声道:“还不是与你那好宝贝有关!”
楚天没来由的激荡,体内又升腾起丝丝热流,低声道:“姐姐不怕吗?”
“休得胡说,没正经!”如烟一扭身子。
楚天得寸进尺,嘻嘻笑着,又道:“姐姐怎说成‘胡说’,只怕姐姐亦是苦尽甘来,魂游天外吧!”说得柳如烟娇躯震颤,一阵轻抖,便更加紧贴在楚天身上。
楚天将柳如烟紧紧地搂在怀中,感觉柳如烟的心扑扑在跳,不禁怀着坏坏的笑意,柔声道:“姐姐是否又想要了,不若到隐*再行**一番如何?”
柳如烟拍打一下楚天,道:“小花子师徒不知起来没有,如不见你我,必定满山寻找。一旦撞破你我……岂不羞煞姐姐!”
二人又缠绵一阵才恋恋不舍地回转木屋。
二人说话的当口,远处树林中,小花子宁神静气地向这边张望着。
见二人卿卿我我的样子,心里既羡慕又嫉妒,不知是何滋味,随后便是阵阵恐惧袭上心头,即使远远地躲着,亦总是觉得楚天的后脑长着无数只眼睛,浑身不住地颤抖。
及待楚天回转,小花子赶忙趴伏在地,悄悄地溜得远远的,再也不敢露头。
楚天到得木屋,已不见小花子身影。
空空上人哈欠连天,仍是睡眼惺忪。见到楚天二人,伸伸懒腰,笑道:“哈,小子,不,老弟,你二人这早起来,又是到哪里快活去了!”听罢,如烟俏脸一红,转头看向别处。
楚天笑笑,道:“大哥勿要问得太多,小弟只不过随便走走而已。大哥真是海量,两坛美酒尽数喝光,小弟甚是佩服,大哥真是酒中仙人啊!”
“哈哈,大哥一辈子喜好杯中物,不想昨夜却是最畅快的一次,你道是何原因?”
“大哥快说,兄弟实是不知。”
“关键是憋闷久了,已到极致,再饮起酒来,当真是久旱逢甘霖,畅快无比!”
“大哥对酒研究得甚是了得,小弟佩服。”转头看看屋内,问道:“大哥,你那宝贝徒儿哪里去了!”楚天故意问道。
空空上人这才四顾,确不见小花子身影,道:“我适才听到响动,好似奔你二人回来的方向而去。唉!老弟,大哥这徒弟,我除了教其武功,其他一概不管。师徒二人行走江湖各自走路,只做暗记。”
稍停,又接着道:“最近两载,大哥这徒儿满身脏兮兮的,甚是影响吃酒兴致。大哥说过多次,却仍不能令其有丝毫改变,唉!”
“哈哈,大哥,天下如你师徒真是少之又少。一个空空妙手,徒弟则更胜一筹,不但妙手空空,顺手牵羊,并还做得白吃白喝的行当,真是羡煞小弟也!”
“哈哈。”空空上人大笑,脸上没有丝毫愧色,道:“你道我等愿意做这妙手空空之事吗?初时,大哥亦不愿为之,但做过一些时日,便甚觉有趣。常言道:盗亦有道,关键是如何取之。饥餐露宿,饱受艰辛,非常人所能为之。然一旦享受起来,则甚是快慰,甘美醇厚,舒适已极,往往能达到极致之境!”
楚天忽有所感,小花子所为是否亦是如此,体验一种苦尽甘来的极致之镜。人生亦是如此,不经生死,难以体悟生的意义和命运多舛。
心中想着,便开始琢磨着小花子。嘿嘿,人不大,心眼倒是很多,将我折磨得死去活来,焉能轻易放过!如之奈何?思虑甫毕,便对空空上人道:“大哥,你与如烟暂且歇息,小弟去去便来!”
“弟弟,又有何事,姐姐与你同去如何?”柳如烟不舍楚天,眼中有些期盼。
“姐姐,弟弟替大哥办一件好事,你二人耐心等候便是!”说罢,转身出得木屋,口鼻微微翕动,缓步而去。
山谷深处。
小花子此时藏身在一处枝叶密集处,大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二十丈外草丛中的一个洞口,看不出有丝毫神情,静止得如原本就不曾存在一般。
只见覆盖洞口的草丛轻轻拨动,转而又寂静如常。
过了一会儿,草丛又轻轻拨动,慢慢地露出一张小脑袋。远远看去,两只贼溜溜的眼睛急速四顾。随后,缓缓地探出身子。原来是一只长约二尺、通体褐色的鼬獾。
小花子一瞬不眨,始终保持静止状态,脏兮兮的手中拿着数截削得尖利的树枝。
鼬獾小心翼翼地出得洞口,走走停停,四处张望,警惕异常。逐渐远离洞口,向小花子藏身处靠近。
小花子的脏手微微动了一下,仍是耐心地等待。在鼬獾到得藏身处两丈时,小花子猛然挥动手臂,尖利的树枝急如流星射向鼬獾。
破空之声惊扰了鼬獾,本能地迅速挪动身体,但仍是慢了一步,树枝已贯入后腿。鼬獾吱地惨叫一声,拖着受伤的后腿快速向洞口奔去。
小花子腾身而起,顺手又打出几段树枝,却只有一支射在鼬獾背部,鼬獾吱吱连叫,快如电闪。
蓦地,在鼬獾即将没入洞口的瞬间,却一个翻身,扑愣愣地登时翻到在地,挣扎几下后便寂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