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又是一阵涂抹,恢复了黑黄脸膛,三人边说边走出树林。
饭庄不大,只有三张桌子。
紧里间,已坐着一人。此人头戴斗笠,粗布粗衣,脸面俱被遮挡,只见银白色的五绺长髯飘然于胸,一把黑褐色剑鞘的宝剑放置桌上,剑鞘斑斑驳驳,却是隐隐泛光。桌上只一碟小菜和一壶酒外,再无其他。
楚天凛然一震,此人身上的气势时有时无,有时似撼山震岳,无时如春风化雨,悄然无痕,无法琢磨。
楚天已感到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与九阳真君在伯仲之间,并略略高上些许。楚天心下骇然,直觉江湖高人无数,在这简陋的饭庄却也遇见如此高人,心中既惊震,又感佩武学一道,浩如烟海,无法穷尽。
待坐下,才看到万峰恭立一旁,桌上酒菜满满一桌,俱是大鱼大肉,只是没有酒水。
如雪笑道:“为何没有酒水?”
“姑娘,我见你三人不似饮酒之人,因而未备酒水!”
“胡说,你看我三人不似饮酒之人便断定我等不饮酒吗?”
“那……那姑娘。”说到此,立时跑进里间,便听万峰道:“店家,快备酒水。!”
不一会儿,满满的一坛酒便端到如雪面前,如雪眼睛又立起来,娇声喝道:“如何只是一坛酒,再拿几坛来!”
万峰一愣,缓过神来又如飞跑进里间,与那猥琐的店家各自抱着一坛酒。
“店中便只有这几坛酒不成!”
店家眨着一双失神的老睛,愕然道:“不知客官是饮酒还是买酒?”
“买酒如何,饮酒如何?”
店家道:“如饮酒三人一坛足够,如买酒,小店进酒实是不易,每次进酒需半月,还望三位体谅!”
“咯咯。”如雪笑个不停,道:“饭庄进酒就是为了卖与客人,如何这般吝啬,那本姑娘便饮酒吧!”
说罢,拍开酒坛,将杯子推在一旁,换过大碗斟入满满一碗酒,闻着酒香,轻轻摇头,道:“这坛酒虽非上品,但亦可解解馋,全当祭祭五脏庙吧,请酒虫老兄不要挑剔。”
说罢,端起大碗,仰首咕噜噜地喝个痛快,只一瞬,满满一大碗酒便已点滴不剩,看得万峰与店家目瞪口呆。
如雪手臂一摆,看了万峰一眼。万峰会意,忙将酒坛抱起,给如雪斟酒,同时亦给楚天与慕容馥斟满。
“相公,在此人迹罕至的小小村落,能见如此美酒亦算作人生福分,走了半天,确已疲乏,不若饮酒痛快一番如何?”
楚天轻笑,道:“对极,世事难料,人生无常,莫负光阴。李太白诗曰: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今日正好歇息,便好好痛饮一番,来,干!”
说罢,一饮而尽。慕容馥一口亦喝下大半碗,擦擦嘴,便看见如雪已抓起一大块牛肉啃将起来。小小饭庄,顿时便酒香四溢。
万峰万万料不到此三人怎会有如何酒量,眼见第三坛酒开启,转眼便要见底,赶忙跑到里间,不管店家同意与否,蹬蹬蹬地又连续搬出三坛酒。
楚天三人谈天说地,海阔天空,快乐万分,嬉笑怒骂,随性而为。万峰看那快乐场面,回想在武当山中,日日早起,天天做功,不得言笑,单调异常,哪见过如此场面,心中艳羡不已,早将恐惧消除,只恨不得也坐到酒桌,好好喝上一番,只是担心自己酒量,从未饮过酒,不知酒是啥滋味。但见三人吃酒的样貌,这酒肯定是极可口的美味。
五坛酒下去,三人依然是谈笑风生,丝毫未见醉态。万峰只感到酒香味更浓了,被酒香熏得都有些醉了,舔着嘴唇,看着三人喝酒,羡慕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小道士,过来!”
“姑娘有何吩咐?”万峰急忙殷勤道。
“本姑娘心好,见你伺候周到,也劳累了半天,你便搬个椅子,过来一起吃酒!”
万峰乍一听如雪话语,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不由使劲扣扣耳眼,啜啜地道:“姑娘是言说让小道士与楚……你等一起吃酒?”
“就是,你难道未感饥饿?”
“不不不,小道士饿得已是浑身瘫软,头昏眼花,目眩神迷,恍恍忽忽,精疲力……”
“快坐下,真个罗嗦,不吃算了!”
“嘿嘿,小道士怎能不吃,不然便要去找丘老祖师去了!”
万峰赶忙坐下,惊惧地看一眼楚天,不知是先自喝酒好,还是吃肉好,慕容馥笑道:“见你小小年纪,吃肉便了!”
万峰见楚天面带笑容与如雪喝酒,心神渐渐平复,讪笑着道:“老祖宗有规定年纪小便不能饮酒吗?”
慕容馥一愣,吱吱唔唔地道:“老祖宗虽未有何规定,但小孩子饮酒不是好事,还是不饮的好!”
“小道士见你等饮酒甚是有趣,不若也让小道士饮几杯如何?”
楚天见万峰真要饮酒,递过一只大碗,道:“如你要饮酒,自行斟满,喝便喝吧,还管他年纪老幼,行事何须在乎那多规矩!”
楚天话落,邻座那位粗布衣衫之人亦不由身子微微一动,随即又自顾自喝酒。
听罢楚天言语,万峰惊恐的心总算暂时放下,自己倒满一碗,嘻嘻地笑着,点头道:“那小道士便不客气了!”
如雪道:“这小道士真是罗嗦,不知是你母亲生养你时是否难产?”
“未曾听闻我母亲生我时难产,这与罗嗦有何相干?”
如雪笑道:“生你慢,慢就是罗嗦,因此判定,你母亲生你时难产,对否,妹妹?”
慕容馥笑道:“姐姐尽是说笑,我未曾生养,怎会知晓似他这等罗嗦原是处于难产之故!”
如雪咯咯而笑,声音娇嫩甜美,悦耳动听,与黄脸婆的外貌对比,极不协调,反差巨大,看得店家与万峰惊异万分。
万峰许是饿极,端起酒碗,学着如雪模样,张嘴就是一大口,刚刚咽下一半,不由呛得咳嗽不止,俊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才满满平复,不由手捂胸腹一劲喘息。如雪与慕容馥笑得是前仰后合,娇笑连连。
“小道士,这美酒的滋味如何?”
万峰面色愁苦,擦去眼泪,道:“这这酒如何称得上美酒,这般辛辣,太过难喝,但酒却怎地如此飘香?”
“呵呵,小道士,非是年纪小不能饮酒,而是人生的酸甜苦辣你尚未经历,便不知酒中甘味,酒如人生,个中滋味尽在其中,苦中有乐,乐中有苦,没有比对,焉能知晓百味,领略人生欢乐与凄苦!”
“好言语!”楚天话音刚落,便听邻桌之人发话。
二女及万峰俱都一惊,不由向那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