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而到十面埋伏这首古曲之际,音韵中,突显拔山之力,气壮山河之势,随即又变得英雄气短。爱姬自刎,夫复痛哉!悲戚处音色几欲撕断,生离死别,凄婉哀愁,已是声声泣血。
五首古曲中的种种意境随音韵拨弄着众人心弦。
蓦然,
一声似天籁般的箫音自空中传进大厅,丝丝婉转,直荡耳际,箫音攀附在古琴低回愁怨的音律之中,在古琴音断意连的空隙,升腾起更加幽远的遐思与怅惘。
众人丝毫未觉得变化,犹自沉浸在音律之中,而秦素素耳中乍听之下,身心不由一震,差些音断韵绝,急忙定下剧烈波动的心神,手扶琴身,渐渐融化在音韵之中。箫音与古琴音好似明月星辰,相互辉映,光耀闪烁,如同夜空中的繁星明月水乳交融。
先时犹自清晰分段的古曲,已渐渐融合在一处,五曲连绵不绝。
箫音时而悲戚,柔肠婉转,如小溪潺潺,轻柔婉转。稍倾,箫音一转,又如婀娜少女浣纱溪间,轻歌曼妙,时而苍凉,悲愤感伤;时而激越,如九天狂龙;时而低沉,如山谷微风;时而缠绵绯恻,音色交叠……
秦素素已忘记了时光,音韵在空灵的心绪中应手而出,嫩嫩的揉荑已不见任何刻意的轻柔,身随意动,情随音出,无尽的离愁早已幻化在空灵的精神疆域中。
渐渐地,秦素素已忘却了离愁,忘却了感伤,长久的抑郁之情已随空灵的音韵消失得无影无踪。
忽然,箫音戛然而止,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在音域之中,满楼毫无声息。秦素素已是珠泪连连。心绪仍沉浸在音韵之中,小口轻启,自言自语道:“高山流水,知音难觅,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
“瑶琴摔碎天音在,子期不归与谁弹!”一声清晰的语音传入耳际,将秦素素从游离的神魂中拉回,美目顾盼声音来处,却是毫无所见。
“伯牙、子期鼓琴于此,亦不至有秦姑娘之仙音。”秦素素看来看去,仍然未见发声之人,讶然而失落,遂缓缓站起,娇面上顿现凝眉凄愁之色。待转入帷幔之际,回首再次望了一眼,随即,身影袅袅,慢慢不见。
到此时,台下众人方才顿悟,但仍是默默地坐在原处,仿佛仙音仍在。
素雅的房间,简洁而清爽,一幅书画挂在藤椅上方,笔墨清淡,字迹娟秀,乃瘦金体行楷书,写的正是《春江花月夜》。书画布局严整,字体瘦直挺拔,钩划遒劲,撇如匕首,捺如切刀,联笔处有如游丝行空,飘忽快捷,笔迹瘦劲,舒展劲挺,神韵斐然。
秦素素静静地坐在床榻边缘,一双美目,尽含凄婉之情。一颗清静而抑郁的心被如幻般的箫音搅起万千涟漪,那箫音哪里是人间音律,而是魔幻之音,荡涤愁绪,唤起遐思,萦绕在耳际,钻进心房,融入到血液之中。
吹箫者究竟是何人?
正自思忖中,忽听得一丝话音传入耳际:“秦姑娘,可否一谈?”秦素素猛然一惊,娇躯不由轻颤,美目四顾中,哪里有一丝人影。
“秦姑娘,开窗即可,尚望姑娘莫要惊慌!”
秦素素早早便听出发声之人正是演唱之际传音者,急忙起身走到窗子前,伸出莲藕,打开窗棂。
而就在打开窗棂的瞬间,秦素素立时便惊呆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漂浮在空中的颀长身影,宝石兰长衫映衬柔和的灯光,晃动着紫氲,秦素素不由惊骇万分,急急倒退几步,身心惊震得好似纠结成一团,柔嫩的娇面已呈雪白。
但见此人身形缓缓扭转,猿臂轻舒,如丝丝尘雾,飘荡于空,慢慢地飞进房中,没有任何响动,直如幽灵鬼魅。
“在下惊扰秦姑娘,尚请恕罪!”
直到此人落定身形,秦素素方才从惊骇中慢慢回复神志,望着眼前颀长修伟的身躯,考究的衣着,却配上那粗俗不堪的黄褐色脸膛,显得不伦不类。
面色仍然雪白如纸,美目惊惧愕然,莺声颤抖,啜啜地道:“你是何人,造访小女有何意图?”
来人缓缓道:“秦姑娘才艺誉满天下,琴声穿云破雾,如非看透乾坤,淡雅闲适,哪得如此仙音,此际又何故惊震如斯?”
秦素素听罢,微感愧疚,语声柔和道:“非是小女惊震,人非草木,临逢乍变,却是本能常态,小女尚未修炼到心如止水,波澜不惊的地步!”
“在下实不愿再惊扰姑娘,但秦姑娘既然问来,在下不言贱讳,确是对姑娘不敬,但又恐说出贱讳,有辱姑娘法身,唉!”来人叹息一声,看着美绝人寰的秦素素。
秦素素此际方才仔细地望着来人,如梦如幻的眼眸,深邃得如虚空一般,与黄褐色的脸膛极不相称。听着来人言语,更添探究之情,轻柔地一指座椅,道:“如侠士所言,本姑娘确有不便之隐,却又隐忍不住,尚望侠士相告尊讳!”
只见来人轻舒巨灵之掌,在面上轻轻一扶,霎时,奇崛诡异,如梦如幻,平和深邃的面容立时展现在眼前。秦素素看得呆了,数年间王公显贵,下里巴人,三六九等各色人见得不知凡几,无一人摆脱脂粉与世俗之气,再观眼前人,哪曾沾有一丝烟火,奇伟中使人饱含无尽的遐思,只有长长的疤痕方才显露着残缺、梦幻与野性之美。
乍看面容,虽略微知晓传闻中事,仍自半信半疑道:“侠士是……”秦素素轻柔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