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贾们有的转运货物,有的经营酒楼茶肆,有的设置钱庄。还有便是找到了众多商贾的本能需求:风月!开了一家,便有第二家,随后,青楼娼寮遍布码头附近。
佳丽云集,豪客纷至沓来。愈来愈兴盛,愈来愈有名声。男人醉心于美酒佳人,美人贪恋金钱。各取所需,皆大欢喜。不论浔阳城中的“怡香院”,还是码头的青楼妓院,远近闻名,与京师不稍多让。
巨大而孤单的龙形画舫停泊在距湖岸七八十丈远近。据说,此画舫之中,自前年来了一位名气仅次于秦素素的歌女,唤作:萧菲菲。虽然曾经失踪几月,但蜂拥而至的骚客,却俱都耐心地等待了几月。
此时,龙形画舫窗门紧闭,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息。高悬的一盏彩灯挂在桅杆上,随风摇曳。道中之人俱都明了,待到桅杆上挂起两盏彩灯之际,便是萧菲菲开仓纳客之时。
而萧菲菲陪酒、鼓瑟的代价亦令人瞠目结舌,每晚八百两银子。据说,若是陪寝便需两千两银子。萧菲菲不但貌美,更是奇货可居,因而价格逐渐看涨。但即便如此,色中圣手仍然是趋之若鹜。
彩灯,两盏彩灯!
一声唿哨,岸边人声鼎沸。不一刻便见湖岸驶来几只小舟,每只小舟仅仅做了三两个人。远远看去,各个锦衣绸缎,衣着光鲜,俱都是豪客。
寂静的龙形画舫,前后不到一刻钟,便已灯火通明。船舷的围栏,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一个商人打扮,一个丫环打扮!似乎早就来到船上。
船上守门的大汉只是微怔一下,此二人身份甚是奇特。主人出来寻欢作乐,怎会带着丫环一同前来。虽感到蹊跷,并觉得适才小舟渡来之人中,好似并无此二人,不由满腹狐疑。但既然已在画舫之中,便只能怀疑自己的记性及眼神,忙上前招呼着,将二人让进画舫之中。
画舫之中陈设极美,甚是宽敞。来的都是豪客,满身珠光宝气。待袅娜妩媚的婢女端来茶水,画舫中响起了一声洪钟也似的声音:“各位大爷,齐某代我家主人欢迎各位莅临本舫!今日,菲菲小姐所弹唱仍是五支曲子。依次为广陵散、平沙落雁、梅花三弄、昭君怨以及汉宫秋月!”
“好!”众人一声呼喝,便见那唤作齐姓的中年男子自帘门后转出。一袭白衫,清瘦文雅,面目白皙,与洪钟也似的嗓门极不相称。
齐姓中年男子扫视一圈众人后,又高声道:“各位大爷若是对所定曲目有何异议,现在可即刻提出。若是没有其他,便请菲菲小姐开始献艺!”
齐姓中年男子刚刚说罢,突然传来一丝嘀咕声:“甚么平沙落雁,汉宫秋月,大爷只是看人而已。”
齐姓中年男子温和而迅疾地看一眼适才发话之人,笑道:“各位大老爷稍候,菲菲小姐即刻便来!”
忽地,语声刚落,一曲悠扬的琴音响起,犹如春风拂面,立时将众人心神聚到一处。眼睛睁得大大的,凝视着琴音来处。
帘门掀起,便见一丽人袅袅亭亭地款步而出。但见此丽人粉妆玉琢,袅娜多姿,肤如凝脂,杏眼含春。直将众人看得一时怔住,痴呆呆看着美人慢慢坐于台基前。
萧菲菲美目拂过众人,面含微笑,笑意虽是柔如春风,但每个人均感到笑意中隐含着一层看不透的薄雾。离自己甚近,却又好似相隔几重山峦。
萧菲菲嫣然一笑,道:“各位上得舫来,便是小女子的衣食父母。小女技艺不精,恐有辱各位仙耳。既然各位看得起小女,便先为各位弹奏一曲‘平沙落雁’!
说罢,琴音刚刚响起,便听一声轻喝:“萧姑娘莫要弹奏曲子,还是吟唱几曲来得好些!”
众人扭头一看,见说话的乃是一清癯消瘦、细眼长眉、面色清白、书生模样的中年人。
萧菲菲见了,春眉一挑,笑道:“原来是唐爷驾到!小女近日偶感风寒,若是吟唱起来,怕是难入法耳,唐爷可要担待一二!”
“无妨,姑娘尽管吟唱,唐某不怪便是!唐某素不喜听曲子,只喜欢吟唱。不论吟唱如何,唐某自当承受便是!”
萧菲菲笑道:“那便请唐爷点首曲子,小女自当尽力。若是唐爷听得烦了,尚请唐爷担待。”
那唐姓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既然姑娘应允,那便唱首卢挚的‘殿前欢”吧!
“好!”众人听了,一同道好。但众人之中知晓此曲之人少至又少,只是听闻曲名,而内心激荡。来的都是客,大部分都是骚客。本是寻欢而来,当有相配的曲子附和才是。
萧菲菲媚笑,莺声道:“唐爷所点的曲子,小女不甚熟悉,只能勉为其难,尚请唐爷原宥一二!”
说罢,萧菲菲轻舒柔荑,撩拨琴弦,立时,铮鸣悦耳。随即,轻启樱唇,唱道:“酒杯浓,一葫芦春色醉山翁,一葫芦酒压花梢重。随我奚童,葫芦乾兴不穷。谁与共?一带青山送。乘风列子,列子乘风。酒新篘,一葫芦春醉海棠洲,一葫芦未饮香先透。俯仰糟丘,傲人间万户侯。重酣后,梦景皆虚谬。庄周北蝶,蝶化庄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