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了一艘木舟,但顺着溪流顺流而下的方向走上两三里路,便又寻得一间木屋。
这当然不会是巧合这么简单。
即便是,秦苍也不会相信。
死过一次的人活下来,总会变得更加小心,因为他不想再度滑向那宛若地狱的深渊。
但这种小心并不是针对每一个方面而言,至少在蓑衣客看来,如今的秦苍就暴露了一个致命性的弱点在外。
“你不该用命魂来见我的。”
结构简单的木屋飘散着独特的香味,蓑衣客熟练地使用着各种厨具,将他刚刚在溪流中钓起的那只鲶鱼清洗干净,刮去多余的部分,随后将它与几种可口的野菜混合烹煮,小火慢炖,鱼香四溢,他却在此时分出心神与身后的秦苍交谈。
“我猜到你会把我当朋友,所以没有像对付敌人那样防备你。”秦苍回应道。
蓑衣客转身道:“但是你方才提到了朋友间的利益冲突,并且我为了试探也出了一次手,若不是你掌握着一种奇妙的瞳术,那一根钓鱼线就真的会成为你的勾魂索。”
“你又不是勾魂使者,就算那根钓鱼线真的缠住了我的魂魄,你也没有让我下地狱的本事。”秦苍调侃道。
“勾魂使者......”蓑衣客喃喃自语,似是从这个名称联想到了一个玄域南境中最为神秘的组织。
“怎么?想到了冥界?”
“能一眼猜出我的想法,要么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要么你与冥界这个势力纠葛不浅,我虽年老,但从不乱吃东西,第一种可能显然不成立,所以你只能是第二种。”
秦苍微微一笑,对蓑衣客的分析并未感到意外,事实上,他正是打算趁这个机会向蓑衣客吐露他的一些“秘密”。
“如果我说我是冥界五殿之一的判官,你信吗?”
“不信。”
蓑衣客很干脆地摇头。
秦苍疑惑道:“如何不信?”
蓑衣客道:“冥界的判官,只是杀人命令的代为颁布者,决定要杀何人的是殿主,执行杀人命令的是勾魂使者,所以判官这个位置,看似风光无限,权柄极大,实际上是夹在两边,最难出头,一来具备不了殿主级的气魄,二来养不出常年嗜血的杀气。而你,无论是气魄还是杀气,都已具备相当规模,故而你不可能是冥界的判官。”
秦苍若有所思道:“你这般见解倒是独到。”
片刻之后,他继而言道:“那若我说我曾杀过冥界的判官,你可信?”
蓑衣客含笑道:“自然信。”
秦苍复而不解道:“冥界的判官可谓是悟道境之下的最强者,加之手握判官笔生死簿这两件准圣器,杀他们可绝非易事,为何我随口一说,你就深信不疑?”
蓑衣客道:“因为如果你的本事就和你表面年龄一样稚嫩的话,在你第一次登上我的船时,你便会死,根本不可能有如今站在我面前侃侃而谈的机会。”
秦苍神色怪异,道:“三十而立,这个表面年龄,也算不得稚嫩了吧。”
蓑衣客又道:“从一个娃娃的角度来看,将近三十岁的男人,是经历了世事沧桑的大叔,可在一个活了几百年乃至上千年的老怪物眼中,那个三十岁的男人,就是一个娃娃。”
秦苍突然冷笑道:“我倒是希望你把我当稚子孩童看待,那样一来,我若有心让你在阴沟里翻船,你就绝对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蓑衣客庆幸道:“所幸我也不是什么老眼昏花自视甚高的怪物。”
短暂的沉默后,秦苍疑惑道:“你就不问问我杀的那个判官是谁?又为何杀他?”
空气中的香味已愈发浓郁,如雨后春笋般频频冒出的白气将锅盖都顶得吱吱作响,蓑衣客知道这锅鲶鱼羹已经做好,但他却并不急着熄火,而是对着秦苍言道:“杀人,总是有理由的。我不喜欢刨根问底,因为在我看来,秘密也分三种,一种可知,一种不可知,还有一种可知不可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太久远的经历我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只需告诉我你是为谁夺八荒魔珠,又为何对它志在必得便可。”
秦苍的第一个回答并没有让蓑衣客感到讶异。
简短的两个字,吐露出了太多的人性。
“为己。”
蓑衣客点头,示意知晓,他在等,等秦苍的第二个回答,那不单单关系着他是否要为后者添上一碗鲶鱼羹,更意味着他们两人能否真正意义上地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