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自己不知道他自己治下的关宁军究竟是什么规模么?
或者说,袁督师只是将祖家、吴家的几千家丁,当成了兵,其余的部队,都是炮灰和空气,可以选择隐藏起来看不见么?
虽是已经到了三月,但夜风依然非常清冷,即便有树林子的遮掩,还是无法抵消大部分的寒意。
一阵阴冷的林风掠过,李元庆不由也打了个寒战,但脑海却是更加清明。
历史已经证明,文人领兵,就是大明最大的悲剧。
当然,这并不是说大明的文人阶层没有真正的精英,只不过,受到传统教育、以及固化思维模式的限制,大多数的文人精英们,搞搞人,弄弄风月,在皇帝面前演戏看,这是他们的强项。
但若论到真正做事情,这些人……
李元庆也不记得,到底是谁说过这样一句话,‘想做忠臣,就得比奸臣更奸。’
按照大明此时的大环境,文人想要真正做事情,起码要具备几个关键性的要素。
首先,必须有远超越常人的能力、见识和手腕,真正知兵,懂得如何治军,如何打仗。
再者,必须要有关键而清晰的政治头脑,懂得保护自己,而不是一味的为了大局而随波逐流。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心必须要狠,手更要黑,而且要快。
只可惜,在大明,能做到第一点的,为数不少,但能将第一点和第二点兼顾的,那恐怕用放大镜也找不到了。
至于最关键的第三点,那只能是奢望了。
李元庆也有些庆幸,命运的造化,让他能来到了这个时代。
更让人庆幸的是,在他的拼命努力下,不论是辽南还是辽东,都走在了正确的轨道上,即便两地还有诸多的地方不够完善,缺医少药的,物资严重不足。
但在此时这种状态,两地暂时维持,正常运转,都没有太大的障碍。
而辽西这边,李元庆虽然现在还插不上手,但有满桂在,却是一个最好的契机。
李元庆忽然想起了当年诗圣的那首小诗,“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此时这般状态,历史的大势虽然依旧没有太多的改变,但李元庆的出现,就像是一颗小小的火星子,擦亮了东江,也点燃了辽南,为大明,为五千年的华夏民族传承,留下了一颗至关重要的种子。
…………
虽近乎一夜未眠,但次日天一亮,李元庆便起身来,随手用地上雪层洗了把脸,小跑了几圈,借着树干支撑,活动一下身体。
满桂不多时也醒了,看着已经神采奕奕的李元庆,这厮也不得不佩服,“元庆,你这……哎,咱俩好像也没差几岁吧?差距怎的能就这么大呢?”
李元庆一笑,“桂大哥,有句俗话说得好,生命在于运动。想要保持好身体,还是要多多运动啊。呵呵。不管是各方面的运动。”
满桂一时不由无语,他还以为李元庆说的是‘荤话’,却并不知晓,李元庆说的只是后世最简单的常识。
简单吃过了早饭,也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满桂却有些说不出的不舍。
他这时也终于明白了,为何,毛文龙和陈忠,只要一打仗,总是希望在李元庆身边,或者说有李元庆来照应了。
昨天时,形势危急,满桂也没有太多时间来体会和理解,但此时,危机解除,满桂却忽然想明白,越是在关键时刻,这份临危不乱、且又能细致入微的决断力,究竟有多么关键。
否则,昨日之事,换做是他,别说是三十几级鞑子首级了,哪怕是三级,他怕是也要付出百多条、甚至更多的人命来换。
“元庆,这一夜疲累的,不如,不如去宁远大营休整几日再走不迟啊。要不,要不就去锦州,咱们兄弟好好喝个痛快。”
满桂用力拉住了李元庆的手。
李元庆一笑,“桂大哥,来日方长嘛。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我已经离岛一个多月了,该回去看看了。岛上还有千头万绪的事务在等着呢。”
满桂自然也明了,李元庆的任务,比他这单纯的将领要重的多得多,眼见李元庆去意已绝,他只能重重点了点头,低声对李元庆道:“元庆,你放心。种~马的事情,包在哥哥身上。这些时日,我会在锦州防区等着,直到种~马的事情搞完。”
李元庆却摇了摇头,看着满桂的眼睛,低声道:“桂大哥,种~马的事情还不急。你若有闲暇,还是去山海关多看看阁老吧。阁老已经老了啊。可惜我……”
“呃?”
满桂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李元庆已经翻身上马,用力一抽马鞭,快速向南面奔去。
留给他的,只有迎着阳光的一张最熟悉的灿烂笑脸。
…………
两天之后,李元庆顺利的在小凌河河口,与前来接应的船队汇合,踏上了返回长生岛的归程。
天启四年,虽然琐碎事情不少,但整体而言,吃下了镇江城,又击溃了后金主力在辽东的大规模攻势,无论是李元庆、毛文龙、还是陈忠,在各方面,都算有了不小的进步。
此时,天启四年的寒冬已经即将过去,天启五年的春天就要来到了。
新的篇章,新的征程,即将要启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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