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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经深了,淡淡的暮霭笼罩着大地。
平谷城内,便是平日里喧嚣一直不曾间断的汉人奴隶女营,此时也已经陷入了沉寂。
只有一堆堆熊熊的篝火,依然烧的旺盛,噼啪作响,偶尔,有几个懒洋洋的巡哨士兵,出来透透气,给篝火再添点柴火。
但平谷县衙中院的主卧内,却依然还亮着灯火。
代善的嫡三子、老奴的嫡孙、后金正红旗新贵萨哈廉,正伏在案头,奋笔疾书。
萨哈廉今年二十七岁。
与沉稳的大哥岳托、暴虐狡诈的二哥硕托不同,萨哈廉的性子很温和,对谁都是笑脸相迎,仿似没有几分脾气,非常的朴实无华。
仿似他并不是真正的王子公孙,而是一个一穷二白的穷~**~丝。
但~,老话说得好,‘会叫的狗不咬人那。’
在此时后金的政治序列,虽是并未遵循大明传统的‘嫡长子制’,而是讲究‘立贤’,但萨哈廉的运气有些不好,先他出世的大哥岳托、二哥硕托,都是比较强势的人物,这一来,落到他这个老三身上的资源,不可避免的就少了不少。
此时,他的大哥岳托虽是‘分了家’,成为了镶红旗旗主,但,还有二哥硕托在,这正红旗旗主的宝座,怎么看显然都轮不到他。
但奈何萨哈廉有一个超级牛逼的‘特异功能’,或者叫远远超乎常人的第六感,又或者叫识人技能。
他非常的会选择‘站队’。
老奴时期,他便时常伺候在老奴身边,鞍前马后,简直就是孝子贤孙的典范。
这也使得,在老奴末年,他刚满二十岁,便已经晋升为了贝勒。
要知道~,此时他的叔叔阿巴泰,已经四十出头的人了,不过也只是贝勒。
老奴死后,新汗登位,萨哈廉最大的气运也来了。
在与父亲代善一时纠缠未果后,他果断的找到了他的大哥岳托,经过了短暂的商议,两人几乎一拍即合,全力以赴,拥立‘四贝勒’皇太极继位。
而时至此时,事实已经证明,他的选择,究竟有多么正确。
此次大金主力锋锐入关,几乎所有的王族都有很明确的劫掠任务,但~,唯有他萨哈廉,非但没有沉重复杂的劫掠任务,反倒是可以尽情享受其中的美妙成果,并镇守此时大金后防线上最重要的核心要塞-----平谷城。
不过,到了今日,萨哈廉悠闲的好日子有些到头了。
李元庆和陈忠部主力的到来,虽然没有逼向平谷方向,却是给萨哈廉带来了极为沉重的压力。
从今天下午开始,他便一直有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他总是感觉,李元庆是一头真正吃人的恶狼啊。
一旦碰到了李元庆,大金这边,总是没有太多好事情。哪怕~,李元庆这一路上,一直很安分,并没有袭击大金的防线呢。
此时,平谷城内,虽有三四万汉人奴隶,但真正可用的大金锋锐,不过三千出头。
若是李元庆的大军主力来攻,即便他可以安稳的退走,但~,这些勇士们辛辛苦苦才劫掠过来的奴隶,尤其是这两万出头的年轻女人……可就要白白便宜李元庆那狗杂碎了~!
好在李元庆此时并没有急急逼过来,而且,明人京师方向,战事愈发焦灼,李元庆想来也不会捡了芝麻而丢了西瓜。
毕竟,平谷城就算是无险可守,但毕竟也是座城池,他这九个牛录的精锐奴才,那可不是吃素的。
再怎么着,李元庆要克平谷城,也得浪费一天时间。
稍微拖一下,怕至少要两三天。
这恐怕是李元庆很难接受的。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这一直是萨哈廉的处事格言。
如果放在寻常,他萨哈廉早就跑到几百里外的安全地带躲起来了,又怎可能去面对李元庆这简直犹若虎狼的锋锐?
但此时,这个判断,却成了萨哈廉的救命稻草。
他一直对此事充满着幻想,幻想李元庆不过只是过路,明日一早,就会离去。
不过,即便是幻想,对皇太极这边,他却是绝不敢有半分怠慢的,他必须要将情况、以及他的推测,仔细对皇太极叙述清楚。
事实上,从今天天黑开始,萨哈廉便一直伏在这案头,小心修饰自己的言语了。
只是,之前数遍,他都非常不满意。
觉得他对皇太极的用语不够谦卑和恭谨。
此时,仔细的打了数遍草稿,完整又规规整整的抄写了一遍,萨哈廉又仔细检查了几遍,确定再没有了任何出入,这才小心翼翼的吹干了笔墨,将信放好了,等待明天一早,即刻将信送往京师。
这也是萨哈廉很大的一个讲究。
那便是‘夜不出门’。
因为他一直信奉,‘夜路出门容易遇到鬼’,对事情不利。
将这边的东西都收拾立整,萨哈廉这才小心躺在了床上,却是用力的把玩着一串佛珠,希望他一直崇敬的长生天,可以给他最虔诚的庇佑。
…………
已经到了子时初刻,也就是十一点半左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