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一听这价,张张嘴又闭上,闭上之后又张嘴,样子像极了离开水渴极了的鱼儿,表情十分的纠结。
“三千一百两,这位老爷出价三千一百两,还有没有更高价?”云老爷子听到价格不断飚升,心里乐开了花。出了这么一场大事故,叶家不但没有受到一点损失,反倒还赚了一百两银子。而且经过这件事,玉琢坊的名声算是传扬开了,只要那位设计和雕刻金佛手的玉雕师还呆在这里,玉琢坊以后绝对是生意红火,这才是这一次事故里叶家最大的收获。叶家,这是因祸得福啊!
吴玉听到云老爷子的话,再看看天青色男子那挑恤的目光,将拳头一握,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如同壮士就义似的大喊道:“三千一百二十两。”说完,眼巴巴地看着穿天青色长衫的男子,希望他不再出价。
对手都这样了,一看就已是极限,天青色长衫男子哪里还不乘胜追击?脸上带着笑,极为从容地道:“三千二百两。”
吴玉一见天青色长衫男子张嘴,就露出绝望的表情。他仰起头来,对着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对天青色长衫男子遥遥地一拱手,沮丧地道:“你赢了。”说完,一脸郁闷地挤进了人群。
天青色长衫男子见他那样,如同六月酷暑喝了冰凉的水,三百六十个毛孔无一处不爽快。见再没人出价跟他竞争。踌躇满志地走上台阶,从怀里掏出银票,数够了递给叶予期,然后从秋月手中接过锦盒,如同得胜将军一般走下了台阶。
而坐在台下的聂博文,见杜浩然一直悠然地坐在那里没有开口报价,似乎心情大好,满面笑容地转过头去,跟谢云霆闲聊了几句,让谢云霆受宠若惊。使尽浑身解数来讨好聂博文。
早在拍卖开始的时候,叶琢便转身回到玉琢坊,把另一件用废料雕刻而成的玉雕用锦盒装了,回到拍卖现场递给了叶予期。所以叶予期没等那天青色长衫男子走下台去,便高举锦盒,大声喊道:“大家别急着走,除了这件金佛手。我们玉琢坊还有一件玉雕要出售,就是用取了金佛手的用料之后,所余下的那些玉料雕刻的,大家不妨看一看。”
叶家的乾坤大逆转,让看热闹的人过足了看戏的瘾。本以为天青色长衫男子下台来热闹就已结束,正意犹未尽地想要散去,听见叶予期这一声高喊。立刻停住了脚步。饶有兴趣地向台阶上看去。
“汪公子,我要是你啊,我一定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想当初,叶姑娘可是说重新把玉料再加工一下赔给你,还补给一些你差价,你却没有答应。现在头一件玉雕就卖了三千二百两,现在又用余料再雕刻一件出来,估计几百两银子是能卖得到的。这两厢加起来。可就是差不多四千两啊!俗话怎么说的?‘进一步刀光剑影,退一步海阔天空。’听说你还跟叶家有亲戚关系呢,当时要是能好说话一些,不光是能得到这许多的好处,还能得到叶家的感激呢。唉,现在不光是亏了银子,还跟叶家交恶,这回你可是亏大发了!”一个作坊老板站在汪承东旁边,见他那脸色如同便秘一样难看,忍不住开口道。
开作坊的,难免会遇到这种不小心把客人的玉刻坏了的事情,碰到这种情况,最怕的就是遇到像汪承东这样,丝毫没有协商的余地,一定要把人往死里逼的客人。所以他对这汪承东丝毫没有好感。话虽然说得不是很难听,但那嘲讽的口吻,却极为明显。
汪承东一直就没走,沉着脸站在那里看着这场拍卖。从听到二千八百两开始,他的脸色就已很难看了;待听叶予期说用余料又雕刻了一件玉雕,再听到这作坊老板嘲讽的话,那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那作坊老板见汪承东黑着个脸站在那里,装着没听到自己的话,不由嗤笑了一声,继续朝台阶上望去。
聂博文虽然头一件玉雕没有出价,似是没有半点兴趣。但听到叶予期说还有一件用余料雕刻的玉雕,脸色一整,也不管谢云霆一句话有没有说完,站起来便朝台阶上走去,生生地把正在说话的谢云霆晾在半空中。杜浩然像是料到聂博文会有这么一出似的,见他起身,微微一笑,也从容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也走上了台阶。
走到案台前面,聂博文看着端放在台上的那件玉雕,脸色严肃起来,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将那件玉雕拿起来,仔细地端详。好一会儿,才把玉雕递给杜浩然。杜浩然看着手中的玉雕,眼神倏然一亮,然后微笑着抬头看了聂博文一眼。
因这件玉料被掏去了一个圆形做了那件玉盘金佛手,只剩了水头不好的带皮玉料,于是玉雕师就将中间凹圆的部分,设计成了一个庭院的月洞门。门微微移开,一线光亮同门缝透出,打破了玉雕沉闷之感,并沟通了庭院内外的空间。一个少女缓步走向圆门,通过门缝与门外另一少女相互观望、闲聊。而玉料表面浓淡相宜的黄红色,根据颜色和玉质的不同,分别被雕琢而成月门上的瓦片、随风摇曳的梧桐、玲珑剔透的太湖石。这件玉雕,犹如秋天的阳光洒在江南庭园的一角,不但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更是如诗如画,让人见之忘俗,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
如果说,前面那件金佛手,聂家坊的一些高级玉雕师稍微花点时间也能设计得出来;那么这一件玉雕那令人叫绝的奇妙构思,却不是谁都能想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