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浩然睨了他一眼,将下巴一扬:“喏,饿不着你。”
聂博文顺着他下巴的方向看去,只见酒楼里的小二已提着两个食盒过来,交给了聂风。
“这里去衙门,也有一顿饭的功夫,足够你在车上用餐了。”杜浩然拍拍聂博文的肩膀,朝门外走去。谢云霆见状,也赶紧跟在他们身后出去。今天可是他请两位公子用餐,现在杜浩然既已将饭菜打了包,想来一定会邀请他一起共进晚餐吧?正好在车上再加深一下感情,让两位公子给他撑撑腰。到时候,谢家的名声不但不受损,反而还会更进一层。
至于汪承东,有杜浩然的下人看着,叶家人可出不了什么妖蛾子。
可没想到,他跟到了外面,聂博文跟杜浩然自顾自地上了车,根本没跟他客气一句。而更绝的是,杜浩然一上车就把车帘子放了下来,将他挡在了车外。他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在聂家的马车前站了好一会儿,才讪讪地上了自己的马车。
叶予期一面下楼,一面对云老爷子和黎大叔拱手道:“汪承东这事,二位今天都是亲身经历了的,这下还得有劳二位再跟我上衙门去一趟,也好给我们做个见证。”
“放心,我们自要县太爷给叶家讨一个公道。”云老爷子道。
叶予期本想叫关氏和郑氏等人先回家去,但几个妇人哪里放得下心?死活也不肯,只得一起坐车去了衙门。
而那些酒楼里的人,见有这样的热闹看,而且看了开头,没理由不看结尾,便也三五成群,坐车的坐车,走路的走路,往衙门涌去。
叶予期虽然相信叶琢。但终究是心里没底,特意叫叶琢跟他坐一辆车。上了马车坐定,他便开口问道:“琢儿,你叫带汪承东去公堂。是为何故?”
“祖父,早在竞价结束汪承东离开玉琢坊时,我就叫这位魏大哥跟着他了。”叶琢指了指前面赶车的那位车夫身影,“刚才你们争执的时候,我见这位魏大哥跟着汪承东进了得月楼,便叫秋月偷偷去跟他碰了面。秋月听魏大哥说,汪承东先是去了一座小院子。而这座小院子,魏大哥以前遇见过好几次谢家的人到那里去,想来便应该是谢家的,那汪承东并没有撒谎。汪承东进去后没多久,就换了衣服出来,准备上车离开南山镇,却不想另有两人在半道上截住了他,将他提到角落里一顿好打。然后又跟他说了好一阵的话。因为怕人发现,魏大哥没敢靠近,但他看见汪承东唯唯嚅嚅连连点头。然后转了方向,直奔这得月楼来。”
说到这里,她又道:“汪承东进了得月楼所说的话,你也知道了。所以我想,半路打他的人,定然是帮咱们的,想必是拿了什么作要挟,逼得汪承东来揭露谢家的真面目。既然有这样有本事的人在暗地里帮咱们,汪承东也不会受谢家一点威胁就改口,咱们还有魏大哥做人证。咱们自然应该到衙门去,让更多人看一看谢家是如何陷害咱们叶家的。”
其实还有一点原因她没说。联想起吴玉的事,再加上那不爱管闲事的杜浩然竟然插手进来,开口叫他们去衙门,她便怀疑这些事都是杜浩然派人干的。她的前生虽然短暂,却也识人无数。短短的几次交往。她能感觉到这位叫杜浩然的男人,表面上比较冷漠,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子,但内里却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今天跑到玉琢坊的拍卖现场坐镇,她可不认为是聂家那位大少爷对这种场面和她的玉雕感兴趣。想来,应该是杜浩然的坚持。
当然,就算猜想到这些事都是杜浩然做的,她也没往感情方面想。在她看来,杜浩然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强者对弱小者的一点悲悯之心罢了。大概在他心里,觉得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却能让这满是老幼妇孺的叶家活命,何乐而不为呢?就当是积德行善罢了。
她前世,也曾是这么想,这么做的。
“这么说,这件事,真是谢家干的了?”叶予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继而眉头一皱,“他们这样做,却是为何?我们叶家,何时得罪过谢家了,竟然要置我们于死地!”
叶琢暗叹一声,摇了摇头。
赌石的事,她虽然可以不瞒着叶予期,但此时坐在车上,内有秋月,外有魏大祥,还真不适合说出这事来。
车很快到了衙门门口。叶予期也不二话,拿起鼓锤就“咚咚咚”敲响了衙门前的大鼓。不一会儿,侧门便出来一个衙役打扮的人,喝问叶予期有何事。听他说完,正挥挥手要将汪承东暂时收押,留待第二天再审,转眼看到聂博文和杜浩然吃完饭从车上下来,顿时吓了一跳,向叶予期确定过聂博文的身份之后,便赶紧回身进了衙门,向县太爷禀报去了。
聂家的大公子到南山镇来,还亲自过问一个案件,县太爷哪里敢怠慢,穿上官服便跑了出来,对着聂博文跪下行了一个大礼。聂家人虽然没什么官职,但多年来在朝中盘根错杂,又有聂贵妃在宫中扶持,他们的能量也是不能小窥的。一句话就能让他升官,一句话也能让他乌纱帽不保,县太爷可不敢慢了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