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琢却扎扎实实地跪到了地上,然后抬起头来,望着杜浩然:“杜公子,如果您不是特别不便,还请帮帮我,给我一个容身之地。”
杜浩然面色一紧:“什么意思?”又道,“有什么话,起来说,我不习惯别人向我下跪。”
叶琢却摇了摇头:“您请听我把话说完。刚才的话,我信!大皇子看在您的面上,暂时不会为难于我。但您有没有想过,以后呢?以后要是没了您的庇护,我又该怎么办?杜公子,不瞒您说,我想做事,我想做大事,我想把北派的玉雕风格发扬光大,我要把这个流派给撑起来。然而一旦这样做,必然会触动大皇子和聂家的利益。如果没有一个让他们顾忌的身份,终会危如累卵,朝不保夕。或许您会说,不是还有二皇子和玉妃娘娘吗?玉妃娘娘曾说过,她也给不了我庇护;而二皇子那里,我要求他庇护,又将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谁知道呢?”
“所以······”她抬起头来,凝望着他的眼眸,“如果杜公子方便,还请给我个身份,让我能在瑞王府和靖安王府这两棵大树下安然度日,不用再时时刻刻都得处心积虑地去与人抗争,为的只是保全自己的性命与那一点点可怜的尊严。”说到这里,她想起重生以来的种种艰辛,禁不住悲从心来,赶紧覆下长长的睫毛,盖住那即将涌出的泪花,低下头
“琢儿······”杜浩然忽然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里饱满着心疼与痛楚,他伸出手想去拉她,但最终还是缩了回去。
之后叶琢便觉得坐在上头的他忽然没了声息,只听到沉重的呼吸声。良久之后,忽然“”的一下,桌上传来一声脆响,紧接着有茶水从桌子上流了下来,“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上。她禁不住抬起头来,向桌上看去,却发现杜浩然竟然用力过猛,将茶杯成了碎片。薄薄的细瓷碎片扎进了他的手里,手掌处渗出了鲜血。
她惊呼一声,站了起来,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那块碎瓷片从肉里拔出来,然后快速地用自己干净的手帕给包扎起来。做完这些,她才转过眼眸,看了他一眼。
杜浩然却浑不知痛,就好像那受伤的手不是他的似的,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叶琢,眼眸里全是犹豫挣扎,苦涩痛楚。
叶琢忽然滴下泪来,握紧了他的手,一下子泣不成声。
“琢儿……”杜浩然喃喃低语。
“到底是什么病呢?是什么病呢?皇宫御医都治不好吗?”叶琢哽咽难语,“皇宫的御医治不好,咱就找民间的大夫治,没准就治好了呢。”
杜浩然听得这话,如遭雷击,一下子清醒过来,猛地抽回了手,站了起来,行动间差点将桌子撞倒。他急走了几步,似乎想要离去,可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抬着头望着远处,喉结上下动着,终于将哽在喉咙里的难受咽了下去,这才有些嘶哑地开口道:“叶琢,不要说了,这门亲事,我是不会同意的。我这次回去,本想让父王认你为义女的,可还没找到个合适的机会说,他便来了南边。我现在便去跟他说,让他将你认下。以后,他会为你择个佳婿,护你周全的。”
“你这是要告诉他,你时日无多,不想误我终身,所以不能娶我,是吗?”叶琢幽幽的一句话,让杜浩然又停住了脚步。
“而且,你没跟他说,不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而是没有把握,是吗?你有什么理由要让位高权重的瑞王爷认一个素不想识的民女为义女?”叶琢又道。
杜浩然站在那里,默不作声。
“以前我也跟你说过,我这一辈子,是不打算嫁人的,否则我又怎么会毁了自己名声,说自己命不好呢?”她抬起下巴,带着些傲然,“世间的男子,要不就是懦弱无能,唯唯诺诺;稍有几分能干的,却又利欲熏心,妻妾成群,有几人能托付终身?”
说到这里,她忽然有些意兴阑珊,微微叹了一口气,索然道:“罢了,杜公子要退亲,那便退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且由它去罢!”说着,转身快步朝二门处走去。
“叶琢,你等等。”杜浩然急道。
“不必了。”叶琢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我叶琢虽然出身寒微,却也有几分傲骨。既然王爷觉得这门亲事不合适,那就退了便是,万不要说什么认作义女补偿于我这类的话。我叶琢,还不需要怜悯。就这样吧。”说完拂袖而去,再不肯停留半分。
她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虽然跟关氏和顾尘口口声声说报恩和避祸,但她心里明白,她是想陪眼前这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最后一段时日。前世今生,经历了这么多,如今让她愿意嫁的,也就只有杜浩然一人而已。其他男人,她都看不上。所以她才不顾亲人的反对,宁愿与人作妾。
可她不想一厢情愿。
尽管知道杜浩然拒绝,或许是为了她好,是不想误她终身。但他终究是拒绝,骨子里极为骄傲的她还是受不了。所以她不想说下去了。如果杜浩然真不愿意,她总不能死乞白赖地求他娶她,她做不到!
那么,随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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