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
舒欢从里屋出来就去书房找笔墨纸砚,她想的很清楚,顾熙然让她找个妥当点的丫鬟去抓药,可她初来乍到的,对这院里丫鬟的认知,只停留在表面上,压根就不知道谁妥当,再说古代门户森严,丫鬟想出二门,恐怕也不是容易的事,还得再烦外头的小厮们跑腿,这药方过了几个人的手就说不清了,还是自己先做妥当点为妙。
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就是将那药方上的药名和用量都另抄在一张纸上,再从书架里翻出一本医书,随便挑出六七种常见的药名添上,等墨迹干了,就把纸裁开,一小张纸上一味药名,这样将药方弄混了,旁人再有心,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起来挺复杂,做起来倒也挺快的,毕竟她从前临过一段时间小楷,字写的不是太有个性,但工整清晰还是能做到的,就是很久没有端着毛笔写字了,抄完药名,就觉得手腕抬得有点酸。
做完这些,她喊了良辰拿着这叠写着药名的纸去抓药,还格外叮嘱她:“让药铺伙计把药材分开包好,在外头写清药名。”
良辰心里奇怪,但知道主家吩咐什么就要做什么,哪里会问,答应一声就去了。
抓药容易,煎药就麻烦了,舒欢不懂这个,等着良辰回来,她就喊了慧云帮忙,反正慧云也不识字,她从那一大包药材里,挑出要用的混在一起,就由慧云动手去煎,她在旁瞧着火候。
有事情做,倒也不觉得时间难打发了,一边煎着药,一边同慧云聊天也是挺悠闲的一件事,只是药煎到一半,云姨娘赶到了小茶房里,看见她就道:“****奶,煎药这种事,你喊我就可以了,怎么亲自动手?”
舒欢摇摇头道:“不用了,你去忙别的事吧。”
云姨娘见她不肯撂手,倒也没有十分坚持,站着陪了一会,面色有些黯然的退了出去。
及至舒欢煎好药,滤出药渣给顾熙然送过去,才掀帘进了正屋,就听见里间传出隐约断续的哭泣声,听着像是云姨娘,再转头看看身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想必丫鬟都被打发出去了,不觉有些尴尬。
刚想要走开,就听云姨娘带着哽咽的声音传了出来:“打从进了顾家的门,我心里就只盼着能长长久久的服侍二爷,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想头……可是如今二爷却不待见我,我心里委屈,又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若真有,还请二爷明白说出来,我才好改了,若没有,只盼二爷还能像从前那样待我……”
她的话很快就被顾熙然清冷的声音打断:“压根没有什么事,你别多想了。”
云嫣娘泣道:“不是我多想,是二爷心里已经没有我了……”
这这这!
偷听人说话是不好的行为,何况还事涉私情。
听到这里,舒欢再站不住,连忙端着药碗又退了出去,看见良辰和美景两人正在院子里玩抓石子,就招招手喊了美景过来,把药碗搁进她手里,低声道:“等着云姨娘出来再把药送进去,若是凉了,就热一下再送。”
美景答应着端了药碗。
舒欢原想找个地方先待会,可是转头看看,就这么大的院子,东厢养了一群稀奇古怪的骇人宠,她不想进去,西厢又是云姨娘的住处,她不好进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处可去!只好顺脚往大门外走,想去附近的园子里散散步。
良辰跟上来:“****奶想去哪?我陪着您。”
舒欢拒绝了:“不用,我一个人走走,就回来。”
此时已近暮色时分。
走出大门,有碎石拼花的道路往四面延展,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只随便挑了条路走,走了片刻,看见有座凉亭伫立在水畔,就顺着石阶登上去,到亭子里闲坐。
亭外风景很好,望出去都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绿,临近的水面,像是人工挖掘出来的小湖泊,水很清澈,在缓缓流动,应该是活水,还有几枝莲花生长其中,晚风里送来的都是清香。
看见这景,舒欢就觉得有些手痒,想要速写两张风景,只是再返回去找适合的纸与炭条太麻烦了,还是就这样看看算了。不过坐得片刻,她就有点待不住了,水边蚊虫多,又是夏季,将她裸露在外的手咬了好几个红疙瘩,她估摸着云姨娘与顾熙然也该说完话了,就准备回去。
没想刚转身,忽然看见来路的尽头,有个身着白衣的少年站在那里望着她。
这里是顾家内宅,不可能有生人进来,舒欢想着顾熙和既然排行第四,那他上面必定还有个哥哥,说不定就是此人,因此倒也不慌不忙的沿着路回去。
那少年没有动,就这样望着她走近。
两人离得足够近时,舒欢已经能够看清他的容貌了,年纪与顾熙然差不多,眉眼不像,不过脸庞的轮廓还是依稀有相似的影子,于是试着打了声招呼:“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