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中下毒一事,必定是有人背着季无常偷偷做的,并且那个下毒的人,有可能跟云萱入狱有着某种隐隐联系,云萱相信自己女性的直觉。
说句自私话,云萱其实是不知情的,因为驾车的是赵大赵二。况且马儿失控这也是不可预料的意外,凭什么要云萱自己背上这个罪名和黑锅?就因为这样而要让自己跟着司空飒畏罪潜逃,从此如过街老鼠般畏缩度日,云萱不乐意。
她要活在阳光下,正大光明的开药铺挣钱度日,云萱相信,只要挨过了这十二个时辰,事情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转机。
“我是不会走的,况且那么小的洞眼,我可不会缩骨功。”云萱道。
司空飒轻嗤了声,“那有何难?你等着,我这就去打晕那些狱卒,带你从大门大摇大摆的离开”说罢,司空飒走到那铁条前,两手分别握住两根粗壮铁条,眉眼一紧,骨节分明,但见那铁条早已呈现弯曲。
云萱赶紧冲到司空飒身后,阻止了他的行径。“你不要冲动,如果真的想救我,就请尊重我的意思让我等到季大人提审,你要不放心,就暗中保护我好了”
司空飒瞪着云萱,眼中有些生气,粗暴的拂掉云萱的手,气呼呼的走回那角落里的小洞,哧溜一声消失在那个黑洞之中。
云萱搬来一些草盖住了那个小洞,靠着旁边的墙壁闭目养会神,因为司空飒的突然出现,虽然让云萱觉得意外,但却也给她带来了惊喜和踏实。知道了有他在暗中保护,云萱觉得自己的勇气和胆量又回来了。
上半夜,司空飒没有再出现,不知隐在什么地方,牢房里也没有一丝其他的动静。云萱坐在昏暗之中,心内盘算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引出那个藏在暗里对自己痛下杀手的人?而那个人,又是为什么要选择在细节衙门的牢房中害死一个囚犯?是冲着云萱,还是因为跟西街衙门有过结又或是其他?
云萱一边闭目假寐一边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换位思考,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一阵细碎而轻微的脚步声隐隐传来。云萱警惕的睁开了眼,就着那昏暗快要临近尾声的火靶的余光看到一抹斜影投在了铁条外的地上,随即,一个戴着斗笠和黑色面纱的男人身形一晃,出现在铁条的那边。
隔着一道铁条静静的审视着云萱,没有开口,云萱看见那人的手中,拿着一串绳索,绳索的顶端有一只三角尖钩。
云萱吃了一惊,正要去掀身后那遮住小洞的草时,只见那斗笠男人手腕微转,手中尖钩早已投掷而出,飞速旋转着朝最里面的云萱呼啸而来,其势头,意在直钩云萱咽喉。
一切发生的太快,不过眨眼工夫罢了,云萱僵化在地,瞠目结舌甚至来不及害怕。
一道黑影破空而来,剑锋一挥,弹开了那三角尖钩。铁条外的面纱男人略感意外,却并不死心,双臂一振,抖出万道针雨,细密如丝,朝着云萱这边铺天盖地射来。
司空飒见状一甩身后披风跃到云萱身前,手中披风舞得猎猎作响,顷刻间,如一面劲风漩涡,将那些近至跟前的细针尽收囊中,无一遗漏。
面纱人大为震惊,司空飒却一跃而上欲生擒那面纱男人,那面纱男人见势不妙,身形一转急逃而去,临走时,不知抛下一个何物,碎裂之声乍响,但见眼前一片白茫茫混沌世界,找不出东西南北。
“该死,迷雾瘴”司空飒咬牙低骂,“屏住呼吸,小心中毒。”
云萱忙地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心跳急促,只觉自己又侥幸逃过一劫。
好一会那白色瘴气方才散去,司空飒也不便多做停留,因为,方才那一声碎裂之音,早已惊动了左右四壁。牢房里顿时开始闹哄哄一片,直至睡梦中的季无常惊醒后带着大队人马急急赶来,却见守门的两个狱卒早已被人打得晕死过去,而牢房内,却是慌乱动荡,那闻着便让人呛鼻流眼泪的白色瘴气依旧残存,季无常迎面而来,顿时眼泪鼻涕横流,忙地派了身侧手下,挨个囚牢的仔细检查。
不一会,那挨个检查的手下中有人匆匆来报,季无常听了那手下的话,不禁面露惊慌,忙地大呼不好,众人手慢脚乱得朝着最里面的那间单独收押云萱的囚牢奔了去。
待到季无常跌跌撞撞冲到云萱的那件囚牢前时,不由惊得心脏跳出了嗓子眼,面前潮湿脏乱的地上,云萱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嘴角残存着几粒米饭,身边是碎裂的碗片,几只同样口吐白沫的耗子也挺尸在云萱的附近。
完了,这下真完了……季无常自己也险些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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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无常站在云萱的床前,视线落在锦绣为云萱擦拭额头稀罕的手上,季无常搓着手不停的来回踱着,心下的懊悔千千万万。一旁的师爷也是满脸的焦忧,仿若下一秒天便会塌下来般。
看着丫鬟将那端进来的药汁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季无常暗叹了口气,怪只怪自己公报私仇,险些酿成大祸
原本以为将云萱好好的晾着十二个时辰,好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吃些苦头,没想这会,竟给自己惹来了莫大的麻烦
季无常盯着那黄色的药汤皱眉沉思,所幸自己赶到及时,否则,这云掌柜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害死在自己的地盘,自己这仕途也就到头了
是谁?为什么要这样栽赃嫁祸让自己背黑锅?季无常胸腔因为愤怒和后怕而急促起伏,就在这时,床榻上传来一个声响,却是沉睡了好一个上午的云萱终于懒懒的翻了个身。
“云掌柜,你可终于醒了?可把我们吓坏了”说话的,是季无常身边的那个师爷,而季无常则是隔着一张桌子站着,远远的瞧着云萱,眼中的担忧和后怕却是何那师爷无异。
云萱将计就计,听着季无常一行的到来,她忙地假装成中毒的模样来引起季无常的恐慌。如此一来,她便可以顺势离开那潮湿脏乱的囚牢,暂时得以保全性命,二来,也给那季无常一个警戒。
这会,看到季无常眼中那股嚣张和傲慢尽去,满满的尽是那种恐慌和后怕,云萱心下暗笑,这些仕途之辈,还真是十万分的谨慎小心,果真应了那句话,蝼蚁足以摧毁一座堤坝。季无常的眼中,云萱想必自己就是那只蝼蚁,有可能会影响到他仕途的蝼蚁,所以,季无常不得不兼顾。
云萱心下早已看透了季无常所想,可是,面上却依旧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忙地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却不小心滚到了床下,这可吓坏了那师爷,想要来扶,却被锦绣挡在身前。
让云萱意外惊叹的是,经历了牢房毒杀那件事后,季无常竟然决定放云萱回去。
云萱觉得惊诧,她料想了许多种结局,但就是没有料到会这样收场
“为什么会这样?那个死者家属难道没有状告我们主仆吗?还有季大人,你不是也说过了十二个时辰便要提我审问?”云萱求证似的惊问。
季无常摇了摇头,八字须撇了撇,“人家死者家属都同意撤除状纸跟你们私下和解,我们做父母官的,也不能强行违逆了百姓的意思更何况,五百两雪花银,谁能抗拒的了?难怪都说钱能通神”
私了?云萱吃了一惊,自己这个医云堂的掌柜,手中握着医云堂财权的她都尚在这里,又是谁那么大手笔竟然不经她的同意,便擅自做主对那死者家属许诺赔偿的?五百两雪花银?天哪,就是变卖了现在所有的身家,云萱也凑不齐那五百年雪花银啊
云萱只觉眼前开始发黑,这回,她是真的而不再是假装,伸手扯住那师爷的衣袖,“求求老爷还是罚我坐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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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一切的风波以五百两雪花银宣告结束,为了平息愤怒,赵大赵二当前还得在牢狱里再呆上十天半个月的,而云萱,却是被率先放了出来。
季无常特地派了俩马车如送瘟神般将云萱从西街衙门撵了出来,云萱在锦绣的陪同下坐在马车里,满脑子里尽是那师爷最后的一句话,“……还没见过想求着坐牢的,是东街百草阁的冯掌柜为你垫付的雪花银……”
冯伯的家底云萱也是略知一二,老两口一辈子被楚观云兢兢业业的打量着药铺子,五百两雪花银对他们二老而言只怕得节衣缩食攒上两辈子。
那么,到底是谁一掷千金为云萱解了这个围,云萱已经不需多想了。云萱咬着唇,视线透过纱窗看向外面天空中那漂浮着的几朵白云,只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