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缘几乎是颤抖着双手将那张人皮面具贴在了自己的五官上,那张面具,是当日跟着云萱走出定风楼时,陶嬷嬷亲手交给她的。顺便一起的,还有一本册子,面具仅此一张,陶嬷嬷叮嘱她一定要在关键的时候用,虽然陶嬷嬷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当此刻良缘凝视着铜镜中那张她让她妒忌生狂的熟悉面孔时,良缘的心,突然像是被一把血淋淋的刀子狠狠扎了一刀。
原来,竟是如此的安排?良缘看着镜中那张姣好的面容,说不出心中到底是欢喜还是失望?或许,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看着看着,良缘忍不住滑下泪来。
身后的木门在这个时候突然‘吱嘎’一声被人推开,良缘这才从伤心中回过身来,惊讶的转首,正好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步进屋来,带着一身的阳刚雄霸之气。
“好端端的,怎么见我就哭了?这可不是你云掌柜的作风哦”司空飒刚一进屋,便见眼前的女人满脸泪痕的看着自己,他微微一怔,一边将手中的长剑按在桌上,一边不解的问道,犀利的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却并不能遮盖他与生俱来的冷傲。
“过来,帮我看看这左手的伤口,先前跟人切磋似乎又裂开了几分,你那金疮药再拿我抹点……”司空飒朝这边的良缘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一边早已垂首动手去解那缠的厚厚的纱布。
良缘有些手足无措的僵在那梳妆台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视线却贪恋的纠缠着司空飒的身影,看着他娴熟的撕下那染红的纱布,眉头都不皱一下。
眼前的这个男人,一直混迹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在生与死之间驰骋,无数的磨砺早已将司空飒打磨的如同一把出鞘的剑,出奇的锋利无匹。
良缘咬了咬唇,终于抬脚上前,缓缓走向司空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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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财轩,汶城一家地下赌坊的门前,一辆马车在聚财轩的门前小小的停了片刻,便不急不慌的驶过。
一身男子装扮的云萱,裹在黑色的披风里,在赵三赵四一左一右的护卫下踏进了聚财轩的大门。锦绣因为是女子的装扮,而这样的地下赌坊,汇聚的更是三教九流的人,龙蛇混杂。锦绣一个女子倘若进来,容易吸引别人的注意。是以,云萱便没有让她走正门,而是让飞檐走壁的锦绣从屋顶而进。
进到大堂之后,这一路走来,似是换了个天地。纯男人的世界,有点乌烟瘴气,入耳的皆是杂乱的喝彩声,欢呼声,咒骂声,押注声,还有骰子在盅里摇晃发出的那种特别的叮咚声,各色声音交汇在一起,让云萱也算是勉强见识到了玥国赌界的冰山一角。
云萱暗自冷笑,难怪自己上回借着打官司便狠赚了一把,原来这玥国的赌业竟是这样的旺盛。云萱不去理会那些潜伏在赌坊角落里的蝇营狗苟,径直越过大堂内那些大大小小围得里外三层水泄不通的赌台,朝着一侧的拐角木质楼梯走去。
二楼的一间包厢房内,一张普通的圆形牌桌上早已坐了两个人。好多时日不见,那两人明显消瘦了许多。身上穿着的衣物虽然也算光鲜,可是,那神态却是****不振。
蜡黄的脸上倦态重重,坐在那里呵欠连天。也不去看那桌上放着的竹叶牌,似乎一切在他们的眼中,都是失去了光泽的,深陷的眼窝里那双眼睛,有些痴痴呆呆,眼神盯着一处,带着一丝躁动不安。
不过,云萱一行的到来,却让那二人眼中泛出精光,犹如动物园里那些饿了几天的狼犬突然见到饲养员拎了新鲜的鹿肉来,忙地摇头晃脑的迎上前来
云萱披风都没有解下来,便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伸手便拿过那副竹叶牌在手中变魔术般的玩耍,看的那二人目瞪口呆。
“豺哥,全哥,好久不见,最近手气可好?要不要玩一把?”云萱斜眼笑问。
赵三赵四站在云萱的身后,双手背在身后,岿然不动,仿若两座冰雕。不过那目光却是冷冷的盯着那豺哥和那尖嘴猴腮的全哥,警惕不减,自从上回应天府官司之后,这豺哥和全哥便主动投靠了云萱,与其说是投靠云萱,倒不如说是被云萱控制在手。豺哥和全哥从前可都是混迹在西街街头的地痞无赖,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是样样不落。
云萱之所以要将此二人控制在手,一来是不希望放虎归山再来祸害医云堂,二来,也是想利用这二人的复杂人际关系,及时取得一些明里暗里的消息,不是云萱八卦多事,而是经历了那么多,她深刻领教到,想要在京都汶城混迹下去,耳目闭塞必定会成为被动挨打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