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里蹲厨房,姚海棠对柴火灶实在有点儿不适应,每每渗出点儿烟她都得呛着。东朝也有石炭,偏偏是块状的每日里还是要重新再点火,照样是麻烦。
其实木炭最好了,只是木炭做饭简直就是钱多了烧的慌,想想只能改灶,其实也简单,加个烟囱就得,烟就会顺着烟囱往上走。她一想,赶明儿找两个泥瓦匠来砌一砌就行了,只是她不知道上哪儿找。
有道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她刚想着这事儿齐家的厨子就来了,或许因为杜和的关系,是齐晏领着一块儿来的。齐晏来的时候姚海棠就蹲在屋檐下构思着烟囱的事儿,于是齐晏就得礼貌性地问一句:“姚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一见是齐晏,姚海棠就眼睛一亮,地主来了,有什么都能问了:“齐三公子,来得正好,我想问问你们府上有没有相熟的泥瓦匠,帮我请两个来,我想把灶改改。”
听她说改灶,齐晏倒没什么,反而是那厨子看着挺感兴趣,齐晏道:“自然没问题,回头我让人安排好了领来就是。”
这时杜和从屋里出来了,见齐晏来了站在那儿笑了笑算是示了礼了:“齐晏来了。”
虽说被直呼姓名,但是齐晏不觉得半分失礼,毕竟隐约猜着了身份,所以他反倒是赶紧起来施了一礼:“杜公子安好。”
“多礼了,坐吧。”这几天杜和在整理各类食单食录之类的书集、史料,并着还要查各类食器的画稿,所以也算是日夜不停歇了。
“你眼睛不好少看点儿书,我也不急着用。”递了茶给杜和,姚海棠这几天也算开了眼,杜和不仅对各类书籍了如指掌,甚至很多书上没有的食器他也能画出来。
其实对姚海棠来说,杜和最大的作用是嘴刁,给他随便弄点吃的他也不挑嘴,但是给他做好吃的,他能一张嘴就把食材、调料、火候的优缺点都说出来。
但是姚海棠不知道,杜和最大的作用其实是镇宅,有了杜和在,有了杜和这明摆着的身份在,没人敢对她起什么不轨之心。试想若是一个小姑娘,有一双如厮妙手,身边又没有镇得住场面的人,肯定会有不少胆大包天的人会存着觊觎之心。
而且东朝以铜器为主,因为东朝铜矿丰富,相对来说陶器和瓷器的工艺更糙一些,所以才有了司珍坊这样靠手艺吃饭的“****器坊”。
“不碍事,这几天已经渐渐好些了。”
然后杜和就跟齐晏坐着清谈闲聊,而姚海棠则领着厨子进灶房里去,厨子当然就把改灶的事先问了,姚海棠就跟厨子比划。这厨子也是个心思很巧妙的人,听完了后还给姚海棠提了几个建议。
然后姚海棠才开始教厨子做火锅,其实火锅这东西真挺简单的,她一教厨子就会了:“原来各种料都要先炒了再放汤里。”
……
难道她没些料要先过油,香料不过油不出香气,汤底里的排骨不过会带点儿肉腥气,别人尝不尝得出来她不知道,反正杜和尝得出来:“对香料炒了气味才会发散出来,排骨炒了去味儿增香。至于羊肉,齐府应该有冰窖,羊肉放冰窖里冻上,等冻得软硬适中时拿出来就容易片成薄肉片子,而且冻过的羊肉腥膻味儿会少得多。”
火锅做好了当然开吃,加之今天没太阳,是个阴风惨惨的天儿,吃火锅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蔬菜瓜果端上来,全是安丰刚才从后头菜地里摘来的,全是嫩生生的芽苗。
齐晏本来没好意思打扰,但是在姚海棠来说,没道理饭菜都做好了,反而让人回家去吃的道理:“齐三公子,你看这满桌子的菜,我们三人是吃不完的,既然恰是饭点儿了,大家伙儿一块吃呗。”
其实在东朝请客吃饭规矩最大,小户人家当然不讲究,齐家也不怎么讲究,但在齐晏那儿,到了杜和这份上就讲究了。吃饭得先有宴帖,没有宴帖也得有会帖,得提前知会了主人家才行,所以齐晏有点犹豫。
末了还是杜和说:“海棠向来好客,尤其是她下了厨做了饭菜,最好有人来尝,子安坐着一块吃,不必拘礼。”
看这情况还能怎么着,坐下吃呗,今儿这一尝味道就不一样了,那天的煮了好些遍,汤都见浑了,可今天是清汤鲜菜。素白的小盏盛着各式青菜,肉则用乌陶盘盛着,姚海棠兴致一来,做了一个辣的一个不辣的,正好配上这黑白的盛器、青红各色的菜肴摆成个太极图案。
她也是无聊催的呗!
“齐三公子请用饭,表哥请用饭……”
“谢姚姑娘,今日的看来跟前日在家里吃到的不同,更透着新鲜清爽,香气也更干净一些。”齐晏夸完坐下,不说话了。
杜和招呼了两声过后也不说话了,然后就安安静静地吃饭。
可憋坏了姚海棠,她捧着碗看着这二人,深觉得内心无比忧伤啊:“吃饭不让出声儿,这不是要命嘛!”
世家大族的规矩——食不言,其实平时齐晏不来,姚海棠也叽叽喳喳地说话儿,杜和虽然吃得安静,但杜和的动作仪态和齐晏可不同,杜和是自然而然的,而齐晏看着就像是揣着几分拘谨小心。
这样一来,连带着姚海棠都小心起来了,礼仪规矩她不是不懂,只是现代人骨子里就没这根,所以经常是扔一边儿不管的。今天一看齐晏,她不敢说话也不敢出声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