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吃了吗
一直以来,乔致安就认为姚海棠是个容易让人心地温软的姑娘,所以他下意识地认为杜敬璋不需要这样的温软,同样的他也认定自己不需要。
但人的心很难以琢磨,就算他是太平院的院长,那也并不能代表他就可以掌控自己的心,人心叵测,说的不仅是别人,对自己也同样有效。
当他领着一队人到普生器坊门口时,乔致安就发现自己的心已渐渐不在他掌控之中了。
这时正是中午,普生器坊里歇了工,大家提前准备了午饭,姑娘们一个个端着碗在南隅门口的台阶上坐着,长生坊的人大概也累了,只是饭还是没到的。按姚海棠的意思,让他们去闹,咱们吃咱们的,膈应着他们。
而乔致安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姚海棠在众姑娘之间坐着,也不见得她就是漂亮出众的,但她那双眼睛时不时地骨溜溜一转时,总能让人想起一个词儿来——眼含秋水。
见了太平院的黑衣黑骑,姚海棠就知道今天这事儿算是能了了,她一想大中午的也不知道乔致安吃没吃,她这人对吃有很大的执着,所以捧着碗就跑过去,也不管身后的姑娘们齐齐倒吸着凉气
她捧着碗过去,站定在乔致安的马前边儿,仰头笑眯眯地问:“乔院长,吃饭了没有?”
这在中国是我么正常的招呼,不太熟但又认识的人见面了,往往就是一句“吃了没”。再加上这时还不到准时饭点儿的时候,所以姚海棠觉得这既是招呼也是问话。
要是杜和,不管吃没吃都会说“海棠,我饿了”,但是乔致安却只会说:“请姑娘安心用饭,这场面太平院自会处置妥当。”
其实,这时候乔致安的心里也是一片温软的,他年幼失了父母,少年时自出门立府,自来也没人不带任何目的地问他一句“吃了没”。而这时的秋风秋气里,一个小姑娘披着满身阳光行来,捧着碗只为关切地问上这么一句。
刹时间,乔致安的心便如同此时南隅外的水,被这小姑娘身上及眼里的阳光照得暖了。
“太平院”长生坊里不知道谁惊呼了一声,寒意从头发丝儿直至脚心。
京城里的人,对太平院那是惹不起只能躲,这时长生坊的人倒是想躲了,那也得太平院的人让他们躲啊黑骑前后一围,就连水边儿也立着两人截了水遁的路,长生坊的人被困在中间儿就好比是眼看着平地成刀山,立时就慌了手脚。
其实今天的事乔致安不来,光是随便派哪个人来也能处理得了,就是陈司一个人,亮明了太平院的身份,那也没人敢惹。
但是太平院的人办事,都有一种来自于骨子里的疯狂,不做就不做,要做就玩局又大又热闹的。这种行事风格源自于太平院的上一任院长——杜敬璋,不招他时他低调无害如神似仙,一旦谁招了他,他要么记着要么冲人发疯。
“你……你们不能这么嚣张,我们可是长生坊的人。”长生坊的人说这话其实也没什么底气,长生坊幕后站着的是大皇子,每年大皇子从长生坊取的银钱不计其数,但大皇子能替长生坊带来的是在京里横行而不必太过顾忌谁。
至于太平院的人,那是大皇子都要顾忌的,谁知道有多少把柄在太平院手里,毕竟皇子们也没谁是真正干净的。
当把人围好的时候,乔致安回头看了姚海棠一眼,他以为这姑娘多少得有些害怕,毕竟她旁边那些姑娘就是害怕的,却只见她脸上是一脸平静,甚至还带着些小小的得意,似乎在说:“让你们嚣张,让你们在门口堵着,现在反被堵了吧,活该”
想着乔致安冲身边的人说:“把姑娘们请进去”
旁边正是陈司,陈司一听连忙翻x下马,到姚海棠面前说:“姚姑娘请进去吧,下面的场面还是不看为好。”
“要打他们?”姚海棠其实是个披着狼皮的羊,看着挺狠,其实心里多少还是不愿意这样的事发生。
“只是教训一番,保证姑娘连半点儿声都听不着。”陈司笑呵呵地模样把姚海棠给骗过了,可是别的姑娘都瑟瑟地看着他。
一想教训,大概也无非是威逼恐吓一下,既然听不着声音,那就应该动静不大。姚海棠和姑娘们进了院子,陈司把门给关上了,然后折回了乔致安身边:“院长,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这样一桩小事,您要亲自出来?”
其实很多事,并不是姚海棠或者陈司想的那么简单,有时候有些事需要一些由头,而这桩小事不过是另一桩事的开始而已。对于陈司的问话,乔致安只答了三个字:“大公子。”
闻言,陈司噤了声,他明白有些事不是他应该知道的,知道的越少越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