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州府衙位于进贤街上,当街开门,门边各站一名府兵,不怎么讲究站姿地忤在那儿。玉璧来府衙是为找萧庆之来的,萧庆之说过,这里不比京城,要是有事可以直接到府衙来找他。所以她领着芍药走上前来准备说两句什么,哪想府兵也不过问,只是多看两眼,然后收回视线继续观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让玉璧没有想到的是,一近府衙门前就有人招呼她往一侧走,到了一个大约是后花园的地方,花园里有十余名梳起作妇人装扮的女子,衣着都很干净体面。乍一看过去,玉璧以为是州官的家眷在开什么游园会,这在京里一点也不新奇,虽然她就没怎么参加过,但好歹也算看过猪跑的。
“这位妹妹是哪家的,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生,妹妹是头回来么,这打扮倒新鲜,衣裳式样也新鲜得紧。妹妹是从哪里来的,莫非不是吴州的,说来吴州地界上,同是姐妹有几个是不熟的,看来妹妹才到吴州不久啊!”有个梳着飞云髻的女子眼波流转地走向玉璧,说话间多少有点儿不太得劲。
想半天,玉璧没想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只袖手一礼,道:“是,昨儿才到吴州……芍药,你拽我作什么?”
话没说完,芍药就像明白过来什么似的,一个劲儿地拽着她往外走,她问话芍药还犹犹豫豫的似乎不知道该不该答话。快到花园门洞处时,芍药终是没忍住,压低声音凑上前道:“夫人,您没看出来么,这园子里的女子只怕多是门子里的。”
门子里,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头看一眼,玉璧皱眉问:“哪个门子里的?”
“娼门。”
“啊?大白天的,吴州府是不是也太不讲究了。”玉璧一边说着吴州刺史的不是,一边眼睛往花园里溜,心里在想,原来这时代从事服务行业的姑娘们在那啥之后,也是梳起头来作妇人打扮的。
到底她还有点眼力见,看着眼前这些女子都不像是普通楼馆里做下等营生的,看着都像是学过诗文琴棋的,应该在楼子里颇有地位,要不然不会是现在这气氛。
“晋城侯,您这边请,眼瞧着都正午了,说什么您也不能走,怎么也得吃顿饭才对。上差远来,没有出城十里相迎就是罪过了,要连顿便饭都不能招待,那就是下官失职了。”这会儿正跟萧庆之说话的是吴州刺史周文昌,正跟着府衙里几名有品阶的官员陪着萧庆之往花园里走来。
从这句话来看,这顿便饭一点也不便,玉璧缩了缩身子,正要往一丛花木后头躲避,却不料正好被个丫头挡了,语气冷冰冰地把她“请”进花园里,还瞪了她一句说:“安份些,否则有你的苦头吃,刺史大人已经安排好了,你难道要违背大人的意思擅自办事。”
这下好了,玉璧看了眼那丫头,摇头叹气:“我今儿出门一准没看皇历,芍药,待会儿萧庆之撒气儿的话,你可得帮我挡着点儿啊!”
芍药吱唔一句,心里想:“你们夫妻之间的打情骂俏,小婢我才不管呐。”
就算玉璧站在外围,就算她已经尽量压低身子,还是一眼被萧庆之给从人堆儿里找出来了。当场之下,那有像她那么躲躲闪闪的,萧庆之看了又气又乐,这丫头真够不让人省心的:“过来。”
挤满脸谄媚的笑,玉璧很自觉地走上前,她明白,这时候绝对不能让萧庆之喊第二遍,否则拆骨剥皮没商量:“是你说可以来找你的。”
“我是说过,但不是这么找的。”萧庆之说完看了眼园子里的大太阳,又看看玉璧额头上的薄汗,从袖笼里掏了帕子递给她,此时院子里的人全部都变成了雕像。萧庆之转头看向吴州刺史以及一干官员,笑容那叫一个灿烂无害:“诸位大人,内子寻我回家用饭,今日的宴会在下便只好爽约了。”
刺史先反应过来,摆摆手,客客气气地道:“既是侯夫人寻来了,侯爷自该回去,改日下官等再宴请侯爷也不迟。”
在众人莫明其妙地注目礼中,萧庆之挽着玉璧的手,洋洋洒洒地走出花园。玉璧实在没忍心住回头去看,大家伙儿脸上的表情都很诡异啊!
“咦,园子里那些女子,不是吴州府专门为招待你找来的吧?你说我今天要是没来,你会不会就这么半推半就的从了呢?”玉璧在诡异的视线中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一个意思来。
“瞎说什么,吃过午饭了没有?”萧庆之可不傻,他才不会跟自家小玉璧继续这个可能惹是非的话题。
玉璧也不多执着这事,只揉着肚子说:“没吃,饿了。走吧,正好我有事想跟你说,边吃边说吧。”
饭馆里用完饭,玉璧就把早上在茶馆里遇到的事跟萧庆之说了一遍,萧庆之听完后沉吟半晌才点头,脸上始见笑意:“你运气倒是好,真是想什么就有什么来,事情也办得对。我倒是没想到,写万民血书的人居然还活着,他们这回倒手软得很。也好,不过这事得请赵提刑来一道办,你下午继续去看楼舍,有喜欢的就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