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一边劝玉璧别爬,一边又不能动弹,只能看着她一点一点爬上去,万幸玉璧那攀岩的钱没白花,真让她给爬上去了。
找来村民把芍药拉出来,然后送到吴州城里的医馆里去才算完事,玉璧高兴着自己发现了“龙井”的时候,萧庆之从芍药嘴里得知了前因后果,黑着脸站到满脸欢喜的玉璧面前。
玉璧眨巴眼,再眨巴眼,小嘴一扁,眼圈儿一红,揉着后背可怜无比地喊疼。
萧庆之明明就知道自家小玉璧是装的,可她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当真可怜死了,萧庆之是张嘴又闭上,闭上又张嘴,最后叹息着摇头,揉了揉玉璧惨成一团的脸说:“别装了,你了不嫌这模样装得假。是不是真疼了,回屋里去,我给你看看。”
“萧庆之,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玉璧立马把可怜的模样一换,整个人特兴奋地揽着萧庆之的胳膊晃来晃去,说道:“你知道不知道,我和芍药这一摔可摔出好东西来了,那井底有一株茶树,大约有几十年的样子,我尝了尝味道很特别。快点让人去采了炒出茶叶来,肯定味道非同寻常。”
就见萧庆之斜着眼,不说话,光就看着她:“玉璧呀,咱们谈谈。”
每当萧庆之这样严肃地说话时,玉璧就觉得肯定有什么不太好的事将要发生,可又不能不谈,她可拗不过萧庆之:“好吧,你要谈什么。”
看着她兴奋的小脸一下子就黯淡下去,萧庆之也有不忍,但是,人总要学着成长。他固然可以张开羽翼让她躲一辈子,但她却偏偏就是不愿意在别人后边躲风躲雨的,那就只能让她多接触一些了:“明天你准备一下,后天我们启程去越州,我递了帖子去道台衙门。可能会在越州待几天,越州有越王在,也有不少勋贵子弟,可能宴请会多一些。不止是各府之间的,也有女眷们之间的宴请,你的礼仪规矩、言行举止都是宫里教出来的,自然不会有差,不过还是注意一些。”
嗯,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太美好的事情,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宫里的宴会她都捱过来了,越州总不会比宫里还难:“我懂,放心,该端着的时候我不会泄气的。”
答应了就好,萧庆之微微眯着眼把脑袋往后退了退,他看到玉璧的手一直没拿出来,以为她是手受伤了,没想到她是拿手捂着后腰:“疼吗?”
被萧庆之暖暖的大掌一罩,好像……更疼了:“疼,你手太热了,一暖和更觉得疼。”
“该你受点罪,不受点罪你不会记得教训,走吧,我给你敷药。”萧庆之收回手,扶着她往马车上走。
马车上,玉璧罕见地沉默着,萧庆之皱眉看着她,问道:“遇上什么事了吗?”
玉璧点点头,出了城才知道,这个时代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不论现代古代,她都是在市井里长大的平民百姓,所以看到他们过得那么苦,心里挺不是滋味。特别是她学了一身好厨艺,一个学厨的人最平实普通的愿望就是希望天下人都能有碗饭吃,别的都不重要。
“萧庆之,在京城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如今天下是难得的盛世。朝堂上,诸位大人也是这么肯定陛下的,朝堂外,文人词客们也是这样描写的,可是出了城到了乡间才知道,就算是富庶天下的江南,也处处是为一日三餐忧虑,为疾病贫穷卖儿卖女的人。萧庆之,你是做官的,你将来要成为儒林领袖,如果这个朝代,连文人都不关心天下兴亡,不关心百姓疾苦了,这个朝代就彻底腐朽了,没药可救了。”大小也曾愤青过,虽然现在说起来已经没什么了,可是看到眼前就有个活生活到不作为的官员,玉璧觉得不说一两句,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她觉得,自己也算文人,读二十几年书,要连个文人都不能算,那还读什么破书。真要让她背唐诗宋词,她假假也能背出些来,要真想伪一下才女,那绝对能伪装得不错。
她这一番话招来萧庆之审视的眼神,仿佛像是头一回认识她似的。
萧庆之定定地望着她,倒没想到自家的小丫头都有这样的襟怀,其实少年人谁不曾有过经国济世的志向,只是多半随着时光渐渐消磨去了:“依玉璧看,应该怎么做呢?”
“能力所及的就做一点,能力不所及的就不做。人要是活一辈子,到老了回想起来,这辈子尽白折腾了,多惨呐!”玉璧想的是,如果萧庆之去做大事了,估计就没多少时间管自己。这样多好,一来安抚了自己所谓的“文人良心”,二还转移了萧庆之的视线。
“想当然了,有些事,不是力所能及就可以去做的。若非身在官场,很难明白其中的门道,就是身在其中了,也有很多地方如云遮雾罩看不明白。”西南派系就是推行改革的新风派,可是淳庆帝对他们的激进不喜,东林派又垂垂老朽,腐化不堪。萧庆之认为,淳庆帝之所以重用他,就是因为他出身东林士族,又曾经师从西南大儒,加上向来表现得温和圆融,淳庆帝认为他可以稳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