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皇城面圣(1 / 2)

“金铺交映,玉题相辉!”西晋左思所书之蜀都赋里有这么两句描述成都皇城的话,但毕竟是文字,虽然可以让人联想,却总显得有些空泛。

只有当你亲眼看见那高耸的圆柱漆的火红时,看见那横竖并直的长梁上许多栩栩如生的飞龙戏凤时,你或许才能真正体味这个时代什么叫做富丽堂皇。也只让你屏息前行于敞亮的大殿,倾耳聆听到厚重的硬木地板发出嘀嗒嘀嗒闷响时,你才会感怀,什么叫精致的享受。

总算走到了地方,张左耀却有些失望,由侧门而入,他只能撇一眼夜色中大殿,来不及细细游览,就被领进了一个略小的偏厅,哦,不对,应该叫偏殿才是。

偏殿里没有凳子,而是只有一张靠东墙可供席坐的高榻,能坐上面的,自然只有孟知祥,或许受上任唐王明宗节的熏陶,孟知祥似乎也很节俭,此刻身边立着的也只有四五个宫女,而张左耀到了之后,她们也被会退了,说实话,张左耀不信蜀王身边没有人护卫,只不过,这些人都站于暗处吧,加上几个宦官,若是想行刺,恐怕张左耀会死得很难看。

席榻一旁,则是一身儒雅直背跪坐的御史中丞毋昭裔。问安见礼之后,张左耀这才跪立于偏殿正中。

“张爱卿,秦州之局,你倒是给了朕一个惊喜啊!”稍露笑意,将手环扣斜依在榻上的支靠,一身紫色便袍的孟知祥对张左耀开了口。

谈不上受宠若惊,张左耀却也是在心里窃喜不已,当然,此刻该怎么回话,戏文里他倒是学了不少:“全靠陛下恩泽,蜀军将士奋勇,这才吓退了秦州的张延郎。臣岂敢居功!”

“好了,这里不是大殿朝会,无需如此谦慎!”孟知祥此刻却是显得和蔼,顿一顿,他又开了口:“张爱卿,说说吧,秦州局势如何,还有秦州张家又如何?”

尽管皇帝看着面善,张左耀又那里敢不慎重:“陛下,末将南下之时,接收秦州的事情尚在进行,到也没遇到什么麻烦。至于张家,恕末将愚钝,不知陛下想问的是……!”

“张将军,你自然要知无不言!”毋昭裔看似面色不愉,出声却立刻让张左耀明白了,这是提醒他不要向陛下提问。

“是!”先对毋昭裔略一拘礼,张左耀低头开始装作组织语言,其实这些自然是早想好了:“秦州张家,就末将所知,乃是大中年间西北瓜洲归义军后人……现在的张家,阿郎张勤生,是家族中辈分最高的一位,他的大儿子张回商协同他管理家族生意,是张家商场上的明面人;他的侄子叫张回军,原任秦州防御副使等职,为张家军方主事……张家军政互辅,为人也算仁善,在秦州上下无论官员还是百姓中名声都挺好……说到影响,陛下也不必担忧,张家做些营生虽然常于吐蕃回鹘来往,却一直顾及着汉家之,如茶盐之货,多多益善,而铁器,金银则是绝对无有输出。”

一直垂目而听,直到张左耀说了好些时候,孟知祥才插了一句口:“要这么说,张家还挺有意思,一边掌军和吐蕃打得你死我活,一边又还做着生意买卖!”

“禀陛下,确实是这么回事!”嘴上这么说,张左耀却有些担忧,他有些害怕孟知祥对张家的看法太偏向于玩弄权谋之辈。

而不等张左耀继续思索,孟知祥又转换了题目:“张爱卿,秦州局面需要多久可以稳定?”

“禀陛下,若谈稳,末将倒是斗胆妄言,秦州眼下就已经稳定,如果无外力左右,暂时不会有变动!”

“哦?说说你判断的理由!”

“是!这还是要从张家说起!”张左耀面前没有镜子,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侃侃而谈,他只是尽量平心静气的说话而已:“张回军治下大军,多驻扎在与吐蕃回鹘各部盘踞之地所对峙的边镇,若非张延郎撤走,他们并无意转向内部,这跟近百年来秦州汉民与吐蕃各部的世仇血战有关,其积怨远比末将等原先想的要深,秦州百姓甚至有亲送独子入边军的时候。而另一面,王师秦州后,末将紧记陛下仁德治天下之旨,未敢乱开杀戒,也未强征赋税,百姓都很拥护王师,上有秦州大族依附,下有百姓支持,所以末将妄言,无外力作用,秦州应该很稳。”

“你说的外力,意指什么?凤翔?外族?”恰到好处的,毋昭裔点出了张左耀一直强调的外力。

“中丞明察,就是这两个,也只有这两个!”张左耀在心里小笑了一下,总算引到了自己想说的:“其一说外族,蜀北之战因入冬而停,但很快开春会不会有变化谁也说不好,无论吐蕃也好,回鹘也罢,甚至中原以北强大的契丹,只要汉家天下一乱,他们那次不是抢着来占点便宜,而在秦州,王师与秦州张家降部磨合尚需时日,一但吐蕃乘我军立足未稳抢先来攻,张家首尾顾及一旦僵持的战事有变,秦州必然不稳。”

“其二说凤翔。陛下千里运筹帷幄,蜀军精锐势如破竹的拿下了凤州,眼下,汉中蜀军兵锋直指凤翔,威胁长安,而凤翔乃唐王起家之地,长安更不用讲;末将还听闻张业将军厉兵秣马要为陛下开拓金州等山南之地,虽为道听途说,但这传言必定也会流入洛阳。如此一来,唐王会如何反应,会不会投鼠忌器,率军回击,若蜀北战火再起,秦州必然不能独善,如此一来,或许秦州人心也会不稳。此便是末将目前担心之外力两则,忘言之处,还望陛下和中丞点拨!”

张左耀说完,抱拳先请罪,而后,他眯着眼,眼珠来回滚动的偷偷观察着皇帝和毋昭裔,深怕漏过半点。而结果,似乎还算可以,至少,毋昭裔轻轻的掉起嘴角,只是一丁点,却还是让张左耀看了出来。至于孟知祥,则是依旧温和,甚至有些慵懒的斜靠着,也不说话,也不动作。

“嗯,朕知道了!”半响,孟知祥才稍稍点了点头,但张左耀没来得及高兴,他又跳开了话题:“张爱卿,秦州雄武军节度府朕觉得还是保留的好,所以爱卿不妨说说,觉得谁入主秦州比较合适!再着,虽然节度使时常兼任刺史,但秦州新立,事务繁杂,若是分立的话,爱卿又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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