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涛来到张左耀麾下,原因并不复杂,所谓天有不测风云,当此乱世风云际会,谁也料不定谁明天富贵,更料不定谁明天灭亡,杨序中也是如此,当初跟董彰,他料不到董彰会身死,料不到自己会投降又被重用;
但即便如此,杨序中还是不放心,降将就是降将,自己刚刚上位,他一怕别人出尔反尔,二怕人说他秘结党羽;适逢张左耀领军北上扩军,杨序中便安排了一部分旧部应募,其中包括杨延涛。
“也就是说,其实并不是看不看好自己的问题!人家不过是将遣散人员安排在你这里!若是自己站稳脚跟,随时能要回去!或许,他并没有想到,自己短短时间却爬上了高位,现在这些人或许另有用处!”明白以后,张左耀到也不生气,毕竟这些人并没有做什么错事,或者让自己有什么不满,他只试探的询问:“那杨老将军可曾联系过你们?”
“入秦州之前,将军曾传信于我等,告知他在遂州安好!令我等尽心在张将军大营效力,且言明,若将军问起,可直言出身!”杨延涛说话有条不稳,有理有节!
张左耀也看得出他的真诚,不过却怀疑起其他来:“你说你当初乃是杨将军麾下营官,不止如此吧?”
身子一定,杨延涛略显惭愧:“将军睿智,属下做过校尉,是杨将军麾下四裨将之一。”
“呵呵,倒是委屈你了,尽然在我军中从小兵做起!”嘴上在笑,张左耀心里却有些突突,杨序中不简单他早就知晓,没想到他手下此人也不简单,至于杨序中所言的尽心,张左耀当然只当是杨序中通过手下传递的一句客套口气而已。而回过头,参谋部这么重要的地方,这个杨延涛是去是留的问题摆到了面前。
在沙盘前来来去去走了两道,张左耀回忆起当初杨序中对也算友善,也信得过他的人品,于是,他转头对杨延涛说了起来:“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啊?”杨延涛有些错愕。而在他一旁的白波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你刚才说大震关的消息不全,我问你要什么消息啊,你还没回答我!”一脸认真,张左耀似乎一下子忘记了杨延涛的身份一样;当然不是忘记,他只是在表示自己不介怀杨延涛的身份;
“哦!”稍稍平复,杨延涛低下了头,似乎在从新思考,一会后才开了口:“其一,大震关三千驻军是什么兵?谁领军?其二,大震关现在的城防如何,老墙还是修整过的;其三,将军所言攻打大震关是指一定拿下?佯攻?或是只想拖住大震关之兵?”
“好!”叫一声好,张左耀拍了拍手,不愧是将才,这些东西张左耀本来还打算慢慢讲,眼下却有了更好的选择:“二豹把所知的都告诉他们吧,至于我说的攻击,你们同时要准备两个计划,第一个自然是尽可能快速的拿下大震关!第二个,只围不攻,或者佯攻,总之,目的在于吸引千源县以及凤翔府的大军!给你们半天时间,夜里我就要看计划,明白了吗?”
“是!”“是!”“是!”
参谋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用,但张左耀相信,大小计划做得多了,白波等人一定会领悟其中的意义。而目前,只能期望这个明悟能在战端开启之时吧;
从参谋部下来,张左耀又想去统战部,不过,一出东阁,他才发现,蒙蒙的霞光映来,已然天幕昏昏,这一忙起来,时间过得还真快,呼了一口气,想了想,回去还有许多文书、散令要批复盖印,还有各地驻军送来的军报要查看……而明天应该也是个大忙天吧!
历史上的明德二年(935)孟知祥已经驾崩,张左耀的明德二年(934)孟知祥非但活得好好的,且大有雄心壮志。而这一年正月过后的闰正月十九,从成都北上的张虔钊率军抵达兴元府就任节度使,同他一同抵达的,则是蜀帝孟知祥的战备动员令,其中包括张业将军所领洋州武定军、包括贺同梨老将军所领凤州义宁军,还包括兴州刺史李延厚所领的果州守备军。自然,还包括张左耀所领的秦州雄武军。
闰正月底,最先行动起来的是急脾气的义宁军贺老将军,迅速集结完大军,他便直奔凤州东北的黄花城而去。而黄花城对面的秦岭崇山中,便是古来雄关大散关,只能靠栈道通达,这条道修建于近百年前的晚唐,即后来的连云山道,乃汉中入关中五条道之一褒斜道的一部分。
二月初一,张虔钊节度使紧随义宁军率山南道府兵入褒斜古到入口褒谷口驻扎,而无论走古褒斜出斜谷口也好,还是走连云道出散关。蜀军目标都直指一个地方,便是古城陈仓。当年楚汉争霸,韩信便是在此演义出经典的兵家诡道,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几乎同时,武定节度使张业将军则屯军傥水河口,直面傥骆栈道,又分兵架桥铺路,联通傥水河口到周洋道口以及子午谷南口。若大军打通傥骆道,周洋道,可直进凤翔诸县。若武定军走子午谷,可进逼长安……
二月初三,兴州李延厚屯兵入河池,成为义宁军第二道后援,凤州正式成攻击之态势。而在这个时候,早有准备的张左耀也完成了部署,秦州雄武军集结后屯驻清水县最东面一城秦原城,直面凤翔北屏陇州的要口大震关!
剑以出鞘,弓以上弦。现如今,又是一曲战歌起,未知谁能凯旋归。
其实,这样的部署显得很笼统,算不得多高明,但谁也都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开始。所谓大战一触即发,可关键就在于这一触到底怎么触就没有人知晓了,大家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等待着那个变数,等待着那不可预料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