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山城守军缴了械,不过说起来,倒也没多少东西可以缴,唯一可高兴的收获,则是南下的三千雄武军不再愁粮草,而因为奔袭产生的伤病员也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顾。
投降的人撒手不管事了,张作耀的人却要忙活起来:安抚城中百姓的工作交给了关鸿,显然,一心记住了张作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他最适合这样的工作;楚夜也没闲着,军备的休整,尽可能的给各营补给军械等都是他一个操劳;精力旺盛的武中呢,城中卫所,城外大营,他是跑里跑外安排巡防,布置军务,自然也忙得不可开交。当然,他们不时的都会派人前往同一个地方禀报各项任务的进展情况,那就吴山县衙,因为张作耀和他的亲卫营便驻扎在哪里。
吴山县衙,也不知道什么年代修的,也不知谁修的,总之,这不像一座小城的官署,更像是一个文人豪客的家宅大院,筑土兴台而建的敞亮大屋周围,拳石堆砌成山,斗水成池而绕……当然,张作耀此刻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他关心的,只有敌人,因为这关系到他自己和很多兄弟的生死。
“小白,你说,眼下最害怕咱们的应该是谁?”
“吴山是千阳城通南要道,自然是陇州千阳县令!”
“我想,还有一个人!凤翔节度使李从严!”
“怎么,陈仓有消息了?”
陈仓大战,确实有消息了,自从张作耀出现在吴山,张虔钊不顾一切的对陈仓城发起了攻击!当然陈仓城的城防也不是纸捏的,虽然守军攻击力量不足,防守却也十分强悍。但,陈仓城守得住,有一个地方却出了问题,那就是被困多时的大散关。
此次蜀北会战,散关是蜀军第一个攻击目标,也是最早接战的要塞,他死死地钳制着蜀军北伐凤翔的军需补给,也注定了无论战况如何变化,双方都不会轻易放弃这里!蜀军攻击大散关的是义宁军,而贺老将军,从来以雷厉风行,治军强悍著称,攻坚之战,张虔钊指派义宁军也十分合理的。反观唐兵,强兵悍将都被唐王拉倒了洛阳,散关守将虽然英勇却少谋,战局僵持,他倒是可以支撑,不过,当凤翔背后的南由(吴山守军彰义军就驻扎南由)卷入战局,陈仓府蜀军突然不顾首尾的攻击让他动摇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显然,将领的惴惴不安,随着时间的推演而逐步蔓延到了军中,如同病毒一般侵蚀着那些本就苦苦支撑最后一道防线的士兵。最终,在义宁军不懈的攻击下,士兵们选择了哗变!
“旅帅,那……那,咱们胜了?”白波掩饰不住的欣喜,不怪他激动,若是因为雄武军南下彻底改变了战局,那么也就是说,除了张虔钊的功绩,此次蜀北会战最大的功臣,便是雄武军。而对于刚刚坐上秦州大位的张作耀来说,还有什么能比这军功更能稳固自己的地位呢?张作耀稳固了,显然,他们这些一起奔波起家的老部将又能落魄到哪里去呢!!!
相比白波的兴奋,张作耀的脸却显得十分忧虑,他双手环抱,摇摇头:“不,蜀军胜了,雄武军却只算是胜了一半!”
“啊?一半?”白波脑门上画满了问号。
“记得咱们老营官张中杰吗?”不知为何,张作耀提到了他。
“那当然,咱们在秦州时,不是还有联系吗?此刻他应该在张业将军帐下!”自己的老上司,白波自然记得,边说他似乎还回忆起了青石县城外那张白皙的俊俏脸旁,以及脸庞上温和的笑容扯动着那条煞风景的一条刀疤!
点点头,张作耀也回忆起了什么:“对,当初咱们编制于义宁军,血战青石时,是他最终提拔了我们!也是那时候,他对我说过一些义宁军贺家父子将的事!所以,不必等二豹斥候营的消息我也能猜到,大散关一破,贺老将军必然会即刻挥军北上援助陈仓。说不定,此刻他已经到了!而若然陈仓有失,你想,唐军各路人马会有什么动向?咱们立于吴山,又会有什么危险?”
白波习惯了与张作耀如此商议军事,其实不光他,雄武军许多老部下都习惯了,只是可此,其他人都不在而已,沉思一阵,白波试着顺张作耀的话分析起未来的局势:“南由彰义军的张从宾,旅帅说过,收集的情报显示那是个胆小如鼠却又滑如泥鳅的家伙,若然陈仓失手,他说不定会弃凤翔败局于不顾,以保存他泾州兵的实力!而陈仓大败后的李从严即使侥幸逃出陈仓,也依然兵微将寡,如丧家之犬无法立足长久了。至于最后一路雍县的康福,开国侯善战善谋的名声十分响亮,他手里的灵武骑军也确实不好对付啊!”
说到康福,白波皱了皱眉头,顿了顿,这才接着说到:“不过,陈仓既然失了,凤翔府南之地则尽归蜀王,他怕是难有什么作为了!”
“哎!”张作耀轻轻叹了一口气,显然对白波的分析不置可否,半响,他才说到:“蜀北的局面,说到底,没有谁比谁更强,这才形成了制衡,形成对峙;咱们突入吴山,虽然打破了僵局,间接致使李从严兵败陈仓;但是,如果对方应对得当,在虢(guo)县未失,雍县自保有余的态势之下,新的制衡力量很容易形成,咱们南线又将陷入僵局,到了那时候,你想,咱们怎么办?而即便南由的彰义军跑了,雍县的康福最先想到的会是南下还是北上?”
低低沉思,白波也明白了:“他会不惜一切的切掉我们这根长在他身后的毒刺。这样,才能安然的面对张部署有可能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