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不是别人,便是蜀军蜀北总指挥,张虔钊,正当他焦急万分,作为新归降将不知如何应对朝廷新老政权交替之时,张左耀却给他写了一封长长地书函,看过之后,他长长地送了一口气,于是,他决定见一见这个未曾蒙面的部下。
“军中相见,不必多礼!”张虔钊也不客套,手一挥,一群卫兵散落出去,将张左耀与自己隔离开来,显然这就要开始谈正题。张左耀也点点头,示意白波也去!
“你说的事情,我也想过了,有一点我要先说明白,其一,你与那人的会面我是断然不知晓的,你可明白?”开门见山,张虔钊极为隐晦的说着什么,却不等张左耀回话,他便继续说到:“其二,引流民之举,我看还是要上举朝廷,不过,我看不必你我共同上书,还是分别上书的好,至于怎么说,也罢,老夫就帮你圆这个谎,就说流民自请入,拒恐失去北唐民心,与蜀国大业不利,遂收之;又恐其霍乱地方,只得放任于秦州边塞,施策以安之!你以为如何?”
那人,指的是康福,至于上书朝廷的事,以为如何?张左耀在心里无奈,你是上司,自然就只能如此,即使简单几句话张虔钊撇清了引流民入境可能担待的责任,又不会失去若是成功而获得朝廷嘉奖的机会,明显张左耀吃亏,但他又能怎样!原本的印象里,张虔钊是个有理想,有节气的将军!虽然此刻这样的评价不见得需要更改,但突然意识到此人不但这样,同时也是个老奸巨猾的官场老手,确实有些失望的。
有了一丝不痛快,张左耀很快结束了与张虔钊的会面,未多做停留,匆匆赶回了千阳。
八月十九,前方军报再次传达到陇州,或许是康福有意放任,或许是人心惶惶让张左耀的情报传递更加迅速了!可惜,这一点也不值得人高兴:就在两天前,出兵虎北口的北唐北军督部署张敬达中了契丹诱敌入伏之策,损兵折将!此战经过相当简洁,两军相接后,契丹王耶律德光遣轻骑3000向后唐军挑战,张敬达使符彦卿领军出战,一击而溃,随后,张敬达以及诸将皆率步骑两军加以追击,至汾曲,他又命步兵涉水循北岸,骑军依南岸追击!
其实,契丹兵本就是佯作败退。耶律德光早将主力埋伏汾水弯曲处,直到此刻,大军沿东北向汾水东岸铺天盖地杀来,东岸为步兵,又在移动追击敌人的混乱中,如何能敌?西岸步兵想要救援,慌乱中又无法度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贼人屠戮袍泽!直杀到天黑,唐兵损师近万人,大多为步兵,骑兵则随张敬达南撤,直退到了晋安营寨。
“柳林?”营中沙盘旁,张左耀略显悲伤的握着一只黑色小旗,而他面前,则是大大小小一堆小土包。
白波轻轻一指,解答了他的疑惑:“就在这,晋阳城东南!”
摇摇头,张左耀将黑色小旗插了上去,而后摇摇头,手指围着黑旗一圈:“哎,果然还是如此,接下来,一直被动的石敬瑭不会安分了,他必然出军协同胡人包抄晋安寨!如此一来,张敬达便如瓮中鳖,想跑也跑不了!”
“旅帅,他干嘛要跑?坐守坚城待援便可!”白波一指略远处更多的黑色小旗,有些不甘。
“他等不到的,小小晋安寨能积多少粮?他只有试着突围,不过契丹人岂会放他离去?兵无斗志,将无战心,安能博饿狼于旷野?”张左耀十分不屑的看看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满布的黑旗,十分厌恶的说到:“你看看这个!”
张左耀递给白波一张小纸条,后者急忙接过,一看之下,先是震惊,后世愤怒,接着,他也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到了其他话题:“对了,康福差人来禀,河中府境,已出现河东难民!若是蔓延,十日内就会扩散到长安城下,若是他愿意,从现在开始,他便可以知会匡国、护国、顺义等三镇节度使,让他们放行!”
“告诉他,来一个,我收一个,来两个,秦州节度府就留一双,孤老不论!还有,叫信使带句话:希望开国侯对得起西北百信的爱戴,莫要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左耀言尽于此,一但流民入境,事不可悔!”
“明白!”白波领命,转身离去。
张左耀交代完,只静静的站在沙盘前,就这么看着。黑色小旗代表着北唐军队,因为从明宗开始,北唐禁军给士兵配发黑色军衣,故而张左耀以黑色代替他们,只可惜,这些军队早已不是建立之初的模样,而他们的军官们,更是因为张敬达的首战失利而失去了驱逐外贼的信心与勇气,不同之处之在于,谁会坚持的更久些而已。当然,谁是第一个,张左耀当然知道,绕了周边一圈,他又把目光回转到了张敬达这里——注定会被困死的晋安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