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几次,他不就又打回原形,露出本性么?她知道,他是在隐忍,在克制。一个自以为势,蛮横骄纵使的至尊,放下身段不就是为了得到么?
若得不到,他总是会知难而退的。
若总是失望,他必然也会心灰意冷的。
拒绝一个人,比起赢得一个人的心来得太容易了。拒绝天耀帝,一定比赢得赵无忌的心要容易得许多!
夜色渐渐黯淡,夕阳还不曾落尽,弦月已挂上枝头,锦宫外的乌鸦栖在枝头呱噪不停。城门的角门开了个细缝,穿着宫中杂役服饰的天耀帝和林语婷低着头,迈着急促的步子往锦宫外的官道上走去。
“从此处去到先帝的定陵要五百里的路程,皇上离宫这么久,就不担心宫里的人寻了去。”
“有高庸才那条老狗挡着谁还敢多管闲事。”
“皇上高高在上,自然不担心受治于人,臣妾这般低贱,若是后宫嫔妃前来察探,又作何解释。”
“嘁,有皇后替你挡着,你怕什么!”
这女人就是小心眼儿、小心思,若这些个事他都摆不平,还能坐稳皇帝这个位置,天耀帝哂了林语婷一声,罗嗦又麻烦的女人,早知道就不带她来了。
“这是汗血宝马,日行千里,快上来。”
“看样子,皇上不止一次秘密出宫。”
“那是,朕小的时候母后早殇,父皇勤于国政,没多少时间管教朕,故迩朕就寻了这么一个巧宗想辙溜出宫去,第三者那个角门,还是朕当太子的时候,常常出和用的。”
奔驰的骏马上天耀帝如数家珍,将儿时的趣事向林语婷娓娓道来。他真的很希望,她能慢慢了解他,慢慢接受他,所以这一趟到定陵,他坚持要带她来。
带着她这么一个文弱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委实是一个拖累。
可也许唯有分享受彼此的秘密,一起去闯荡经历,才有可能有足够的时间性让她日久生情。他愿意慢慢的,一点一滴的去付出,他了希望她可能心接受,也可以为他而付出。
“朕小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先是跟着太傅,然后又跟着师傅,明里学习治国治道,暗中习得一身本领,百般无聊,当然是要跃跃欲试了。”
……
天耀帝对往事的回忆,令林语婷陷入了沉思,这令她想起她的童年,她在林府为大小姐那段养尊处优的日子。
贵为大学士林兢远的长女,终日金奴银婢、锦衣玉食。父亲林兢远忙政务,聘请了西席入室将林语婷充以子嗣教养,三岁上能识字,五岁上能断文,七岁上能吟诗作赋。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诗词歌赋,无不知晓。
那算不算是一段幸福的时光,林语婷微微蹙起纤纤细眉,她兀自摇了摇头。其实,她并不喜欢这些,她不喜欢枯燥的文句,也不喜欢堆砌的词赋,更不喜欢坐在香炉前,抚弄高深莫测的古琴。
那个时候,她只是一个天真的小姑娘,她也很想像要同龄的女孩子那般嬉戏、玩耍、过家家酒。每苦读之际,她甚至于有些羡慕那些奴婢的女儿,哪怕浑身上下是脏兮兮的,可人家活得自在、活得真性情。
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得父亲林兢远的亲睐与高兴。
她似乎有些能够理解天耀帝所说的寂廖,她能见到父亲林兢远只有在他检视她的课业之际,一个月里也就是月初与月末。
每当林兢远端坐在高高的书案之前,腾出吃一盏茶的时间,以俯视而赞许的目光望着她、嘉奖她,她便感到快乐,仿佛平日里所有吃的苦头、等待的寂廖都是值得的,都是尽然的。
当父亲玉树临风的身影翩然离去之后,短暂的光环消失殆尽,她便又陷入孤独,又陷入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