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拆房子,难道等火烧过来大伙一起完蛋?”那叫克比的小个子也不起来,就坐在地上哀号着,痛心疾首,只是那一双骨碌碌乱转的眼珠,却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里,究竟有没有借机报复的成分存在。
“完蛋就完蛋!”大汉明显是中招了,“房子要没有了,那老子还救个屁的火,既然这样,那干脆大家一起完蛋好了,谁也别看谁的笑话……想要我奥尼尔一个人倒霉,你做梦!”
一句话,就把他自己推到了群众的对立面去――“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就是,难道光你的房子是房子,我们的房子就不是?”众人七嘴八舌地,斥责着那巨汉的自私,而那些脾气本来就不好的,更是直接掳起了袖管,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别跟他废话!”那坐在地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小个子克比,见状不失时机地高叫道,“我们这么多人,看他能挡得住几个?”
“没错!谁不让我们好过,谁也就别想过了!”
一见有人挑头,原本乱糟糟的人群便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竟齐齐地发了声喊,挥舞着手中救火的家什,向那挡在棚屋前的巨汉冲去。
眼瞅着几个冲在前面的就要和巨汉撞在一起,小个子克比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可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突然又爆发出一阵惊呼,那即将要打在巨汉身上的木桶和拖把也纷纷飞了出来――好像骤然间,遭到了飓风的袭击似的。
不,是旋风!
制造出这场旋风的,是一双修长而有力的腿――只见那个人全身倒立着,只靠双手支撑着身体,在地面上飞快地旋转。而两条岔开的腿,更是像风车的叶片一般飞旋不休;转到极处时,他整个人更是借着旋转的势头,双臂猛一发力,倒立着冲天而起!
“还打!”一声大喝,震得原本躁动不安的人群猛地一静,而那阻止了这次冲突的人,也凌空一个跟头落下地来。这不是罗文是谁?
罗文一落地,也不等人群反应过来,直接伸手指向火场那边,大声道:“睁开眼瞧瞧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工夫打,再打,就真他妈什么都不剩了!”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到那裹挟着火焰的烟柱,眼瞅着就要爬到对街的屋顶上,不由纷纷地惊呼出声;罗文见状赶紧趁热打铁道:“大家听我说一句,现在情势紧急,无论有什么恩怨都必须放下,一切以救火为先!刚才那位克比老哥的心思虽然不怎么地道,但说的还是没错――除了拆房子将火焰隔开,我们别无它法。当然这个损失,不能由屋主一个人来承受,所以在这里我代表夏尔洛先生宣布,凡是在救火的过程中,被拆了房子的,事后都可以从我们羊鸣会这里,领到全额的补偿,一个铜板,也不会差大家的!”
罗文很清楚眼前这帮人的德行――要他们掏钱,那难度不亚于直接从他们肋骨上扯肉,就没提议什么集资,只希望羊鸣会的牌子够硬,能够暂时将事态压下来。只可惜他话音刚落,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就冒出了头:“咦?你不是街尾那家店的小皮匠吗?怎么又成了羊鸣会的人?”
“费舍尔家的……以前跟过夏尔洛先生。”这是对罗文知根知底的,“可是我听说,你早都洗手不干了,怎么还有资格代表羊鸣会说话?”
置疑的声音越来越大,七嘴八舌地,让罗文如剑的眉毛也深深蹙起。好在这时候,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忽然插了进来:“都滚开!你们,围着我儿子想干什么?”紧接着,一根挂着风声的拖布杆就“呼呼”地抡了过来,让围在罗文身前的众人忙不迭地抱头鼠窜。
“老妈?”罗文的眼睛睁得老大,怔怔地看着人群中纵横隳突,将一杆拖把使得威风八面的身影――那火红的长发,已经开始发福的腰身,再配上一口可以让所有男人都为之汗颜的喝骂;这不是自己的老娘费舍尔是谁?
不过这样,才是最正常的吧!依老妈那好管闲事又喜欢大包大揽的性子,见到火情。不立马飙过来帮忙那才有鬼。而这时候,费舍尔也终于“杀”了进来,正站在罗文身前一手拄着拖把,一手叉腰地大骂。
“一群混蛋!都什么时候了,还吵吵吵,就没一个有担当的。还有你这汉子……”说到这里她转身一巴掌将儿子拨到边上,就那么仰着脖子,直勾勾盯视着壮汉的脸,“糊涂!你也不想想,就算你房子被拆,还有街坊邻居在,多少能接济你一点;反过来大伙的房子要是都烧没了,只能让民政署的那帮混蛋借机把咱们都清出去,对你自己,又有什么好处?不就是怕你一个人吃亏么,好办,我今天就在这里放话,这钱羊鸣会要是不肯掏,就着落在我费舍尔身上好了――现在我就问你一句,信得过我费舍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