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知子莫若父”,一见儿子脸上那古怪的神情,克虏伯便明白这深夜来访的,究竟是什么人了。
能让打小好胜的托尼畏之如虎的,只有“红姬”阿曼达?德?赛特卢斯这个全浮冰港,地位最为显赫的女人――用托尼自己的话说:这女人每次看他的眼神,都诡异得让人心惊肉跳。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克虏伯当然知道;但是,他却不能为儿子解惑。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秘密克虏伯是准备带进棺材里的,然后还要在坟头上种满刺槐,再将周围土踩平,总之不会让人看出任何端倪才好。
毕竟他和阿曼达两个人,都有各自必须要背负的东西;比如说……家族。
其实在当年,阿曼达是有一个弟弟的,因此身为长女的她,才可以肆无忌惮地挥洒自己的青春;但自从她弟弟在一次春围中,意外地被一个兽人“血卫”(兽人军中的一种等级,大概相当于人类的骑士中尉)劫营砍去了脑袋,阿曼达就不得不背起原本属于亡者的那份重担了。
两人的命运,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发生了改变。
维系一个风雨飘摇的家族,以及那份只属于祖辈的荣光有多难,克虏伯无疑比谁都明白;就算是他,如果没有杜兰?西斯连科这位儿时的好友帮衬都不知道撑不撑得过来,何况阿曼达一个孤零零的女人。
因此只要不是原则上的问题,阿曼达开口他基本上都会应允,只是这一回,事情却有些麻烦。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安排在各个部门中的眼线,将这次事件的前因后果整理成册,摆在他范?克虏伯的案头了。
更别说眼前的阿曼达,打扮也和往日不同――她脸上,还蒙了一幅只有在悼念死人时,才会用到的黑纱!“我想,您应该知道今天在司法署那边,发生的事情了。”
这是阿曼达在见面时,说的第一句话。
第二句则是:“那么您应该也清楚,在事件中遭遇不幸的戈尔本,是我弟弟留下的唯一骨血,也是我们赛特卢斯家,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她的声音,一如往日般平静无波;但这种被极力压抑出来的平静,克虏伯又如何听不出来?只可惜原本口舌如蜜,尤其是在漂亮的名媛贵妇面前,可以随时做出动听的十四行长诗来恭维对方的老牌花花公子,这回却哑了口,只剩下在旁边叹气的份。
听见克虏伯叹气,阿曼达那死板的声音也泛起了一丝波澜,“那么你知不知道,小戈尔本的死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二十年,我整整二十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她一双带着黑纱手套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着,同时颤抖的,还有蒙在她脸上的黑纱。
虽然看不到她黑纱后面的表情,但克虏伯知道,那该是何等的悲戚与愤怒!“那你想怎样?”
“很简单,血债血偿!”
“你怎么知道凶手就一定还活着?我是说,就算是我同意签这个字,又有什么用呢?毕竟对外用兵的命令,必须得三个五老星联名签署才行……要不,我去和哥德里克那个别扭的大胡子再商量商量?”
尽管克虏伯和大陆排名靠前的佣兵团,比如“黑颅”、“绿塔”或者分部就驻在浮冰港的“暗夜”都有点来往,但他压根就不打算提及这些;毕竟对方在这方面的资源,未必就比他克虏伯少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