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场无关痛痒的败局而已,至于么?”李德不知什么时候也上了甲板,站在邦赛尔身边,眺望着渐渐远去的码头。
“难道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邦赛尔扯了扯嘴角,似乎想露一个笑容,“也许吧!以前的我是不喜欢失败,但现在想想,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比失败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东西。比如说罪人得不到审判,正义不得伸张。”
“再比如说――莉莉丝?”
很明显,这是个女人的名字。但就是这么个普通的女名,却让邦赛尔原本就不怎么自然的笑容,登时便僵在了脸上。
因为那正是邦赛尔的新婚妻子!“我警告你,不许用这种轻佻的口吻说她,任何时候!”他一字一句地将这句话说完,便不欲再搭理李德,那华美的白绒大氅也随着其转身的动作飞旋起来,仿佛一朵摊开的云。
然而白云之中,一只大脚却突兀地穿进来,端端正正地,印在了亮银盔甲的裙页上。
那里,是邦赛尔屁股的位置。
“你这是在挑衅吗?臭蛇!”踉跄着冲出几步,邦赛尔才算是重新站稳了脚跟。他回过头来,一脸羞恼地和李德对视,“从我们认识的那一天开始,你就因为名字的发音和我接近,时不时地找我麻烦……怎么,现在终于有赢我的把握了?”
他说的也是事实,要知道两人几乎同时参的军,又同时晋升的“骑士”(军衔,不是职业),按理说感情应该很好才对。但倒霉,就倒霉在两人一个名字叫布莱恩一个叫布莱恩特,为这事,还曾经闹出过不少笑话。
说不堵心,那肯定是假的。
“那就决斗吧!赌上你我的名字,”邦赛尔高叫着掳下枪尖上的旗帜,“输了之后,可别再说我二打一欺负你!”
“坏了!”虽然没见过邦赛尔出手,但一个六级的骑士,在船上发起飙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只怕用脚后跟都能想到;因此一见邦赛尔横枪,谢缅身边的几个人就要上前去劝阻;但身形甫动,就被双臂大开的海猫先生给拦住了。
“稍安勿躁。”他一面安慰身后心急火燎的副手,一面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船头对峙的两人。
不过和剑拔弩张的邦赛尔比起来,李德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尤为平静,他抱着膀子,用一种充满了轻蔑和怜悯的口吻道:“哦?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了那个名字呢……很难看啊,你!你不是说过,身为骑士就要无所畏惧么?你不说会从容面对任何挑战吗?可是我现在看到的,不过是一只……夹着尾巴逃跑的可怜虫而已。”
这种廉价的怜悯,试问心高气傲的骑士又如何承受得住?“你懂什么?……你一个外人,又知道什么?”邦赛尔的声音带着颤抖,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东西。可就在这时,船尾却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快看那边……是什么?”
“笨蛋,连马都认不出来了?”旁边有人不屑地嗤笑道。
最先出声的人当然不服气了:“你才是笨蛋!你们家的马,难道都是在海里游的?”于是,争吵开始。
但是他们吵的什么,邦赛尔一句都没听清;因为就在他听到马在海里游时,就好像被迎头敲了一棒似的,整个人都僵住了;而他持枪的手,却一点一点地抖了起来,由轻转烈――他顾不上与之对峙的李德,三步并两步赶到船尾;于是那小小的,在蔚蓝的海面上载沉载浮的白点,就映在了他酸涩的眼睛里;又在泪光中,变得模糊。
“……停船!快停船!”
邦赛尔忘乎所以地大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