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台下那一张张流着汗水的小脸,和那一双双充满了热情的眼睛,前一秒还觉得冰凉入骨的他,下一秒竟愣是热发了汗:“我说,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他半回头,偷偷地问同来的阿曼达。
阿曼达只是笑――盛装出席的她,用一把象牙制骨的淑女扇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弯成月牙的双眼。
她是真的在得意,毕竟这种万众瞩目的场面,其实就是她一手促成的,目的很简单:越是众目睽睽之下,人就越是不愿意缩头当孙子;哪怕,是心中意识到了一定的风险。
但阿曼达就连这个察觉的机会都不准备给罗文――在四个老矮人用把柄上包了湿棉布的铁架,把煅烧得有些发红的盾牌抬上来时,她还现施法,给罗文加持了一个三级的“恢复中度伤”。
和效果立竿见影的“治疗术”不同,恢复一系,注重的是将神力贮存在受术者身体中缓缓释放,以全面提高目标的自愈能力,来治疗一些细微、却分布较广的伤口。
有点像德鲁伊法术中的“回春术”。
阿曼达施放这个神术的本意,便是想靠恢复术中令人精神振奋的成分和此术本身的名气,让罗文尽可能地,晚一点察觉到身体大量失血所带来的种种不适。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个术作用到罗文身上,却产生了和她意愿截然相反的效果――倒不是说治疗无效,而是罗文的特殊体质决定了他在接受治疗的时候,绝没有普通人那种通体舒泰的感觉,反而浑身是说不出的难受;而他本来就已经强到变态自愈能力再进一步提高的结果,便是让手腕上已经割开的伤口,在顷刻间就消弭无形。
连条疤痕都找不到。
是以他必须一次次地割开手腕,才能把鲜血浇在放平的盾面上――试问人在这种痛楚的侵扰下,又如何能达到阿曼达所期望的那种“温水煮青蛙”的状态?
更别说还有一个从头至尾,都被阿曼达漏算的角色在那里一个劲地提醒:“警告!警告!用户当前损失的血液,已经达到身体总血量的百分之二十五,当损失超过百分之三十时,将有可能危及生命……”
能用这种平板到几乎没有任何波动的语调说话的,当然是那面神秘到无以复加的窥镜――虽然阿曼达在这之前,就感觉出这一直被罗文挂在脖子上的小玩意肯定有问题,但由于罗文从不当着众人的面与其交流(怕被当成疯子),阿曼达就算是智如渊海,也不可能想到这玩意居然还拥有自己的意志,甚至能在这种极为关键的当口上,出言提醒!
好在她先前下的血本,如今终于有了回报――盾牌太大,即使浇到现在仍有一小块没有淋到血;而那高昂的价值和看上去仿佛艺术品一样晶莹闪着毫光的盾面,又让罗文一时之间,有了种不忍抽手而走的感觉。
――现在收手,先前的血不是白淋了?
“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既不危及到我的生命,又保住眼前的这块盾牌?”关键时刻,罗文不说话也不行了;他只能尽量压低声音,让旁人看来,好像是在默念什么咒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