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整整一个星期, 旧多二福都处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

别说是雾岛董香找不到，就算是知道他身份的掘千绘, 也没有把握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找到对方的行踪，只能暗暗去查对方在ccg的更多底细。

而金木研在等待有马贵将的处理。

要是有马贵将没有行动, 代表旧多二福只是一个小人物，他就直接去抓旧多二福。

如果行动了……

那更好。

他会去痛打落水狗，看情况给予对方十分之几的命。

此时的旧多二福完全不知道他已经被神代利世扒了名字，还被金木研告了密，除了日常的学业和ccg的工作，他的时间全用在研究移植兄制鞴俚氖虑樯稀6杂谄胀ㄈ硕裕ナ亲鲆患虑榈谋砻婀ぷ骶妥阋允顾蔷a, 但是对于天才而言, 这些全是顺手而为的事情。

旧多二福就是这样的天才。

假如给他一个展现自我的舞台，他定然能够如迹部景吾那般万众瞩目。

偏偏他出生在白日庭，又是和修家的私生子，太过聪明会被戒备, 太过愚蠢会被舍弃。从小到大的监/禁经历让他学会伪装, 利用平庸的假象来换取自己可怜的自由。

之所以是可怜——

因为他到十六岁才走出白日庭，而一个普通半人类的寿命只有三十多岁。

他唯一的朋友就是小时候认识的神代利世。

出于某种“怜悯”，他被同父异母的哥哥放了出来，享受高中和大学的生活。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永远无法用自己真正的姓名生活，他的父亲不承认他是“和修”的一员。

旧多二福是对方的污点。

外界没有人知道他显赫的家庭背景，他的侄子是ccg的准特等搜查官和修政, 哥哥是ccg的局长和修吉时，父亲是ccg的总议长和修常吉，祖父是前ccg总议长，库因克的最早开发者——和修吉雨。他在白日庭可以被当作公子来看待，在外面却只能顶着“旧多二福”这个伪造的名字生活。

哪怕是一等搜查官也是他的哥哥施舍给他的职位，为的是不让他连生活费都没有。

他恨透了这一切。

恶心的施舍，恶心的……亲人。

冰冷的地下研究所里，旧多二福仍然温柔地抚摸着神代利世的头发。

“利世，你知道我小时候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逃走吗？”

失去神智的女子坐在那里，双眸无神，任由她的青梅竹马摸她的头。在一次又一次的摘取内脏和赫包的过程中，她的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损害，意识封闭，隔绝了外界的疼痛。

也唯有这样的状态，旧多二福才会放心的在她面前自言自语。

“我啊，根本逃不出那个牢笼。”

“你可以出去，产子者的重要性只体现在成年后，这段长大的过程反而是你的自由，而我不行，每一个半人类都不能在无法自保的时候出去，我们的身体异常很容易暴露，一旦被社会发现了半人类的存在，ccg就会承担巨大的风险……”

“利世，你看，你和我表面上一样光鲜亮丽……”

他的手指托起利世精致的下颌，看着对方娇美苍白的面孔，目光里的占有欲和绝望混合。

“我的内脏已经走向衰竭了。”

“我二十一岁，可笑的是我的身体器官接近五十岁。”

“为了改造这具走向老年的身体，我暗地里资助嘉纳明博的实验，混迹在兄掷铮蜒耙磺锌梢圆蹲降牧晕铮磺卸际俏四芄谎映な倜钕氯ァ！

“我想……活到能够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天……到时候我们结婚，生孩子……”

后面的话越来越模糊低沉。

旧多二福却露出幸福之色，面容带着小丑般不变的笑意。

扭曲而疯狂。

精神世界里，神代利世抱膝而坐，麻木地听着这些话。内脏正在慢慢修复，在修复完全之前，旧多二福不会再带给她痛苦，反而会给予她短暂的喘息时间。

她的大脑空白，不想去思考这些话的内涵，不想去思考小时候帮助她的二福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世界……不是正常的。

抚养她的神代叉荣教导她内敛，想活下去就要改变自己。

不能适应。

就会被吃掉。

神代利世努力守住最后的精神防线，让自己不在日复一日的痛苦中崩溃。

金木君……一定会来……

到……时候……她……再收拾……二福……

二福……你……这个混蛋……

她的身体一颤，把头埋在膝盖上，面孔狰狞，腹部的剧烈疼痛再次席卷全身。大脑自我保护，想起金木研教导她的方法，一连串让她能够懵住的减法浮现在心头。

“1000……减去7……等于……993……”

“后面是……986……979……972……9……65……”

她已经懒得管有没有算错了。

算下去就行了！

在以为疼痛又要持续一个晚上的时候，外界的移植手术停止下来。

旧多二福戴着手套，身穿沾血的白大褂，倚靠在手术台旁，笑眯眯地问道：“呀，白日庭的老师怎么来找我了？我记得我从那边毕业了啊。”

手术台上，一个被剖开腹部进行器官移植的人类少年在呼吸器下渐渐没了呼吸。

血水沿着手术台流下。

旧多二福看了一眼就把手术刀丢回了盘子里。

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显示被中止内脏移植手术的人类在昏迷中死亡。

他没空再管自己浪费的试验品，惊诧地说道：“明天召集我回白日庭？什么意思，有什么新的任务需要这么郑重的吗？”

一般有任务也是在ccg本部大楼里碰个面就行。

与他沟通的老师语重心长：“你要珍惜机会，有马先生说要考察所有白日庭的一等搜查官，这可能是你们的升职机会。”

旧多二福马上把态度改成恭顺软弱，“是，我会努力，虽然……感觉升职的可能性不大。”

一等搜查官之上，是上等搜查官。

老师安慰了他几句，没有再透露更多的信息了。

结束通话后，旧多二福做实验的心情没了，半人类比人类强大不止一两倍，以他的实力想要成为上等搜查官不难，但是他不能拿出全部的实力，这会暴露他每天在ccg划水的事实！

有马贵将是能轻易糊弄的人吗？

不是。

那是目前管着他全部工资和任务的顶头上司啊！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的手指戳着手术台上失去生机的烂肉，“该怎么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