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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妈召唤, 使命必达。

——说的就是杨先生那赶来的速度了。

哪怕如今从神仙地界赶过来已经不像是以前那样说来就来, 哪怕现在为了不打扰到各个界面的正常运转导致神仙们想下来一趟都需要层层审批, 可杨先生还是在三日之内出现在了这个地方，然后看着那个已经被黛玉化出来的藤蔓缠得紧紧，明明已经是三日水米不进，却还是活力满满，仿佛一旦黛玉放松警惕他就能对着黛玉的脖颈来一口的佛子, 脸色黑得可以秒秒钟去拍包青天。

宝钗看着到底不像，轻轻拉了拉黛玉的袖子，忍不住和黛玉咬耳朵：“这到底是什么啊？”

“是一种毒。”黛玉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自家师父的眉头，只是小心和宝钗咬耳朵，“我跟着师父到处跑的时候见过，中毒之后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没有自主意识，力大无穷，逮谁咬谁，谁被咬了一口之后不过片刻就会同样染上这病，同样会失去意识, 继续逮谁咬谁……”

“能治么？”

“不能。”黛玉苦笑着, “有仙家强行绑了一个已经得了这病的人, 强行剖开了他的脑袋, 便发现那脑浆都已经腐烂发臭了，那人身上任何活人的气息也都不见了，那位仙家不信, 只以为是中毒太久这才死了，于是便费心费力去寻了一个才被咬了不到一日的人，可结果依然如此，于是结论便是……你现在看着这人还活蹦乱跳的，然而实际上他脑浆都已经全然被搅烂，已经是个死人了。死人又要如何才能救活呢？”

宝钗皱紧了眉头：“这毒又是谁造出来的，竟这么恶毒？”

“不知道。”黛玉道，“谁制作出来的不知道，怎么制作出来的不知道，是怎么流传起来的不知道，现在十万小世界里面有哪些世界已然久困于此还是不知道……”

“不应该啊？人死了不还有魂魄呢嘛，这些死人的魂魄总是能问出点什么来的吧？”

黛玉苦笑，眼神冰冷地看着被他捆成了粽子的佛子，幽幽道：“没有魂魄。”

“没有？！”

“没有。”黛玉慢慢开口，“你道是仙人们都没咱们警醒呢……第一次发现了这个情况的时候，已经有仙人试图拘了魂魄问个明白，可半晌能拘到的只有一些七零八碎的残魂，什么都说不出来，再之后，他们甚至连后土娘娘都请了，想让娘娘把这魂魄给拼回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后土娘娘也没办法，说的是这些中毒了的人泥丸宫已经和脑浆一块儿被毁了，魂魄被搅得不能更碎，根本拼不回去……”

气温不低的夏日，听着黛玉这慢条斯理的话语，宝钗都忍不住捋了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他终于意识到了这是多严重的一件事。

中毒之后就无药可救了，这件事不可怕——鹤顶红还无药可救呢，可鹤顶红出现在这世上这么多年了，不也没能引起什么人民群众的观感不适么。

中了无药可救的毒之后，那个毒居然还能传染，这件事同样不可怕——就目前的医疗手段来说，基本上一旦是爆发了任何疫病啊，那都是这个情况，但是疫病来了又去了，一场又一场，不还是没能打垮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么。

究其原因，那……毒就毒呗，没得救就没得救呗，反正病了的人也是虚弱无力动弹不得的，狠点心把他们都隔离起来让他们自生自灭，最多就在他们全都灭了之后等过一段时间过来挖个坑或者干脆把这些得病了的尸体都烧了断掉疫病的源头不就完了嘛。

可是中了无药可救且会传染的毒，并且中毒了之后那人就能力大无穷活蹦乱跳动作敏捷然后找人就啃，啃一口之后受害者同样会立刻蹦起来变成加害人找人啃去，这就是一件特别恐怖的事情了。

——比如说，若是他们俩从中转站中钻出来略微晚了那么一点点，佛子就能直接扑到他护卫的身上然后就着喉咙来一口。

紧接着，佛子和护卫都变成了得病的人，再冲出了这个房间，就能对着这地方的每一个人发起冲击。

再之后，这地方的任何一个人都没见过这种对着活人状若疯狗就是啃的架势，未必能有黛玉这种骚走位和那摇摇曳曳的能把人捆成粽子藤蔓，于是这地方很有可能没有人能逃过一劫。

再接着，这些人冲出去，遇上了一个人就把他们也染病了，接着，事情的结果就会变成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滚雪球一样在无转圜的空间。

“这种事情等到被仙人们发现的时候，往往都是为时已晚，那个世界之中只会剩下一小撮没有被咬过的人在和百万千万的尸体纠缠挣扎，并且那一小撮人的数量也会在不断减少，前一天你的生死之交第二天就能对着你的脖子来一口。真到了那时候，哪怕是圣人，能做的也无非是把那一小撮人另外换个世界安置而已，原来那个世界是怎么都救不会来了……”黛玉说到这，脸色也已经白得不行，只是无比惨淡的一笑，“说实在的，我有些后怕。”

宝钗微微侧头，看着黛玉苍白的面色，默默抬手拉了拉黛玉的袖子，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够，索性直接握住了黛玉的一双手，生生把那握紧了的拳头掰开，很轻易地，便感觉到了黛玉手心里黏腻的汗湿。

他当然知道黛玉在害怕什么……

无非是他们如果来晚了一步，滚雪球之势已成，那么没准他们再次回到京城的时候，什么你恨得牙根痒痒的猜忌精皇帝，什么小小的身体大大的梦想的辛氏姐妹，什么你自己虽然敬而远之，但是论其本质其实还是个挺天真懵懂没什么坏心的宝玉姑娘，甚至于聪明得仿佛狐狸成精的林如海，都不会再有了。

“别怕……别怕……”宝钗轻轻挠着黛玉的掌心，轻轻安慰着，“咱们至少回来得及时呀。”